白露聽罷他的恭維很是受用,咯咯地笑著,水汪汪的眼睛嬌媚極了,對君越嗔道:“你的嘴兒再甜,這風口浪尖上,我也陪不了你多久,我要回去了……”
“別急,再讓我抱會兒……”君越不肯放手。
忽地有一陣腳步聲匆匆地跑來,滎陽白家為武學世家,白露同君越的功夫都不弱,聽見遠遠的響動,兩人慌忙鬆開彼此,白露理了理頭發同衣衫,不動聲色地站好。
來人終於轉過了樹叢,站在亭子下方,臉上寫滿了慌張,是跟在白露身旁的侍衛白許方,仰頭對君越同白露道:“王爺,大小姐,國舅爺交代,讓您二位快些去國舅府,說是有大公子的消息了!”
“大哥?!”白露驚愕地叫出聲,什麼都顧不得了,提起裙擺匆匆地下著亭子的台階,急問那個侍衛白許方:“是不是我大哥回來了?!”
此時,清心殿內,被君越同白露稱作“醜女人”的百裏婧剛吐完,人還沒有緩過來,腹中一陣一陣的惡心。
一個遍身是毒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女人,想要生下孩子,除了忍受尋常女子十月懷胎的辛苦之外,更會遭受千百倍的痛楚折磨,並不會因為她改變了求死的心境,懷胎的時候便會更容易。
太醫開了方子抓了藥,宮女熬好了送來,百裏婧喝下,才覺稍稍舒服了些。君執寸步未離地守著她,見她麵色蒼白,神色恍惚,不知是否毒又發作了。她這副有了身孕的身子,若是毒癮發作,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婧兒……”君執坐在龍榻上,俯身貼近她的臉,柔聲喚道。
百裏婧微微睜開眼,見是他,手自枕上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貼在了她自己的臉上。她沒有發脾氣說不要生孩子,也沒有任性地怪他讓她受苦,像是知曉他是她的依靠,她不肯放了他,握住他的一隻手才能安心。
那些宮女見狀,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帝後的矛盾輕飄飄地就解了,皇後竟不鬧不吵,乖乖地同陛下講和了。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帝後的溫情脈脈竟不像是一日可成的,皇後應當自己也沒有發覺。
所有的變故,君執最清楚,他抬起另一隻沒有被百裏婧握住的手,輕輕地撥弄著她額前的亂發,勾到耳後別住,又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頭越發低下去,薄唇在她的臉上、耳際印下柔和愛憐的吻,歎道:“乖,睡吧,朕在這兒。”轉頭又對身後的人道:“都下去吧。”
最可怕的大秦皇帝因了對皇後的柔情,那聲命令也格外讓人心折,宮女們自然不敢有異議,又退了出去,皇後的性子竟是容不得有旁人在場煩擾。
清心殿內暖和,有了孕的身子格外怕熱,百裏婧的雙手都未曾放入被中,她也沒有合眼去睡,而是仰視著麵前一身黑色常服的男人,說了一句君執始料未及的話:“……江南的糖水青梅,我想吃。”
聽罷這句話,君執險些懵了,她第一次開口要吃的,他幾乎錯以為躺在這兒的人,是薄延家的那隻九命貓。
江南的糖水青梅啊……
“有,朕讓他們去做,想吃多少都有。”君執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忙應下。
“還有江南的桑葚,江北的橘子,酸酸的,嘴裏沒有味道,想吃……”她繼續點著,想到什麼說什麼。
君執的唇角有一絲抖動,她肯出聲要東西,無論是什麼,總算是恢複了些許人氣,天知道他恨不得將整個江山搬到她麵前來,隻要她肯與他說話,與他好生地過活。
她從前在盛京時,也不曾這般撒嬌過,至少不曾對他提過要求,君執心下不知是什麼滋味,一一答應下來:“好,朕記下了,還有什麼想要的,都一並告訴朕。”
哪怕節氣上不對,可他是皇帝,總會有辦法,三月的青梅,四五月的桑葚,她要,他便讓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