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望,墨譽的眼睛再也無法從龍座之上轉開。假如他是皇帝的兒子,假如他擁有無上的權力,假如整個江山在他的手上,還有什麼人有權力、有能耐將他丟棄?還有何人能踩在他的頭上命他認罪伏誅?
再沒有人……可以……將他……丟棄!
再沒有人……可以讓他受傷!
再沒有人!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劍!”
百裏堯與韓幸已鬥了幾百招,兩人再沒了任何王者風範,頭發散亂不堪,韓幸背後傷口的血淋漓地流了一地,哪怕他的武功在百裏堯之上,也漸漸地占不了任何好處。
“王爺!”
忽一人破門而入,是晉陽王府的家臣。
接著,晉陽王府的藩軍殺了進來,黎德庸也赫然在其中。
見狀,百裏堯與韓幸分開,擋在了墨譽之前,生死關頭,他仍不忘護住司徒珊的兒子。
韓幸身受重傷,被下屬扶住,正當要發令殺死百裏堯時,自龍座後的偏門裏躥出大批禁衛軍,由太監總管高賢所率。
黎德庸見了高賢,竊喜,笑道:“高公公,快,拿下昏君!”
百裏堯已站不穩,高賢看了黎德庸一眼,徑直到得百裏堯跟前,卻是將他扶住,奸細的嗓音憤怒地哼道:“大膽反賊黎德庸!竟敢與晉陽王一眾勾結欲圖謀反,來人哪,護駕!”
禁衛軍得令,與晉陽王藩軍鬥在了一處,廝殺聲更甚方才,黎國舅慌了神,他指著高賢的鼻子罵:“你這個死閹人!居然敢背叛老夫!”
“被豬肉蒙了心的叛徒!”高賢扯著嗓子罵,又將百裏堯扶到一旁坐下,並不多言。
韓幸本欲親眼見百裏堯被誅,是以半步不挪,看著禁衛軍與藩軍殺成一片,兵器的碰撞聲混亂不堪。
“東華門被封鎖!藩軍中了埋伏!王爺快走!”
一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說完這番話立刻倒了下去。眾人大驚。
唯韓幸巋然不動,毫不慌張,他這才注意到百裏堯的眼神,那麼地冷漠肅殺。
雖然麵色蒼白唇角染血,百裏堯卻冷笑不止:“為等今日,朕等了二十多年,韓幸,今日你休想活著走出盛京!把你的頭留下!或者,高高掛在城樓之上!諸將士聽令,凡晉陽王一眾反賊,殺無赦!”
帝王的氣魄盡顯。
“是!”禁衛軍的回答響徹紫宸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黎國舅瞬間抖如篩糠,連叫了多聲“完了”,他本是全心依賴著晉陽王的兵力才敢叛變,這會兒見晉陽王也似式微,他如何能不害怕?
“死太監!出爾反爾!你不得好死!”黎國舅想不出別的了,隻顧著罵高公公。前一陣子,為了討好高賢與他配合謀反,他送了多少稀世珍寶啊。
高賢這閹人明明答應得好好的,會在禦前為接應,今日也為他買通了東華門的守衛,開宮門迎晉陽王入宮,他們這才放下戒心,卻不想竟都是計策!看樣子,景元帝一早便知曉今日之禍,早早地預備下了!
“王爺,親家王爺……”黎國舅一急,又蹭到晉陽王身邊,還沒靠近,便被晉陽王揮出的劍氣所傷,慘叫著跌倒在地上。
即便聽了百裏堯的話,韓幸的神色仍舊很平靜,全不似黎國舅般著慌,他冰冷的麵龐如西北的大風沙般凜冽:“沒用的東西。”
黎國舅就是把腦袋想壞,也不明白為何韓幸如此大膽,即便他們的計策失敗,他黎德庸的門生也算是遍布大興朝野……那青州總兵常明德就是他的人,若能與黎家合作,於他們晉陽王府定有益無害,可為何,韓幸敢對他下毒手?
難道說,從一開始,韓幸就不曾想過要同黎家合作?
黎國舅胸口的血大量湧出,他到死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整個天下是百裏家的或是韓家的,其實無差,以黎家的稚嫩手段,隻能是他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
宮中混亂的局勢一發不可收拾,想要在重重宮牆之中改朝換代,如十八年前般故技重施,已絕無可能。
“王爺,您快走,天一黑,就來不及了!”韓城等人在一旁勸著韓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