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婧轉頭,在黑暗中對上他的眼睛,問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騙了我?瞞了我?”
墨問想了想,寫道:“鹿台山……”她已經知道了,他不能不說。
百裏婧握住他的手,沒再讓他寫下去,又問:“還有呢?”
“三師兄的案子結了,凶手找到了,已經定了罪。”他寫。
“……還有呢?”
墨問在供認了許多條罪狀之後,寫道:“小瘋子,很多次我都很想吃了你,狠狠地吃下去,但是,我裝作不想,裝作正人君子……”
百裏婧總算停住了審問,嗔道:“別胡思亂想了,快睡吧。”
墨問鬆了口氣,隻有下流的法子能脫身,可是,他怎麼能睡得著?不是因為沒吃到所以心裏饞,而是因為……論起來,連墨問這一身份都是假的,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就都是假的,他騙她騙得太厲害了,恐怕沒有什麼好下場……
翌日,也是禁足令解除的當日,宮裏來人說,陛下有旨,一會兒有轎攆來接婧公主入宮小住幾日,請婧公主收拾收拾。
墨問因為荊州一行舟車勞頓,景元帝特準許休息數日,此刻正在給他的妻挽著發髻,聽罷,頗為不滿,老丈人太不懂體貼了,他們夫妻許久未見,他才剛從荊州回來,怎麼就派人來接他的妻去宮裏小住?
百裏婧卻沒意外,這話父皇之前就派人轉達過,她是知道的,父皇日理萬機也沒忘了她,她也正好有些話要對父皇母後說。
剛在前院用完早膳,小廝風風火火來報:“公主,有個小丫頭闖進相府,說要見您,態度囂張得很,奴才們怎麼都攔不住!”
“小丫頭?”百裏婧疑惑,她很少有女伴,更不會有人特意來找她,遂開口道:“帶她來見我。”
一襲紅色的衣裙轉過假山,那女孩個頭小小,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見了百裏婧也不下跪,氣喘籲籲道:“婧公主,我有事要對你說!這件事隻能對你說!”
走近了才看清,女孩小小的臉,大大的眼睛,狐狸似的,脖子上掛著長命鎖,跑起來叮鈴作響,不是黎狸卻是誰?
百裏婧覺得奇怪,黎狸有什麼話隻能對她說的?
但是,她卻還是讓丫頭小廝們都退下了,對黎狸道:“坐下慢慢說吧。”
黎狸看了墨問一眼,墨問對她一笑,親自為她倒了杯茶。
黎狸實在是渴極,端起茶杯幾口就喝盡了,放下杯子,看著百裏婧道:“婧公主,我今天早上路過書房,偷聽到我爹和人說,西北邊疆出了亂子,赫將軍被俘,而且……降了突厥人……”
百裏婧手中的茶盞“咣當”一聲落在石桌上,翻了,茶水潑濕了桌麵。
墨問忙起身,走到她身邊去,一麵收拾著茶盞,一麵撫著百裏婧的背試圖讓她安定下來,他的麵色沒有那般驚愕。
黎狸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繼續道:“婧公主,我想赫將軍即便被俘,也絕不可能投靠突厥人,可是我爹說,降敵是叛國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爹……他是絕對不會為赫將軍求情的,所以,我隻能跑來告訴你!婧公主,你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又是皇後的女兒,在聖上麵前,你的一句話能抵得上別人的一百句,請你趁著事態還不嚴重,快點想想辦法吧!”
墨問從黎狸焦急的口吻和快哭了的神色中,自然而然便猜到這姑娘愛慕著司徒赫。司徒家和黎家是死對頭,可偏偏有扯不清的關係,一個黎戍還不夠,再來一個黃毛丫頭。
叛國罪,屬“十惡不赦”中最嚴重的罪名,哪怕黎狸跑得再快也來不及了。這個時候,消息肯定已傳遍了整個朝野,不論司徒赫是否真的投降了突厥人,司徒家都已成了頭號嫌犯,蒙上了一層洗刷不清的恥辱。
墨問的手放在他的妻背上,一直等著她發作,可是,她在那一瞬的慌亂之後,站起身來,目光異常平靜地看著黎狸道:“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我司徒家的事情會自己解決妥當,不用擔心。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