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一半卻打住,笑了聲,搖搖頭道:“沒什麼……入仕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身子養好。”百裏婧抬頭掃向一旁立著的小廝和丫頭,道:“遠山去了,你的身邊沒個貼心的人不行,你好好想想,府中還有誰做事仔細周到,便讓他來你身邊伺候。”
話題轉移得快,墨問卻在百裏婧的吞吞吐吐裏明白了她想說什麼,他受了九箭之傷後想起入仕為官,她一麵擔心他,一麵又怕他追究起這九箭的責任來。剛才她的口中沒有吐出聲的名字是“赫”,她以為這萬箭穿心的毒計是司徒赫設下的,所以她求他不要怪罪司徒赫,她怕司徒赫受到牽連。
殊不知司徒赫算什麼,她那舊情人的心機能抵得上十個司徒赫……不過,既然她沒說出口,他便不提,但是要報的仇、要雪的恥還是一絲都不能忘。
墨問搖搖頭,從領口扯出一條錦繩來,繩子下麵串著那塊深海血珀的哨子,墨問緊緊握著哨子,在她手心寫道:“這府裏誰都不能貼我的心,我有了它便夠了。你今夜能否來偏院陪我,我一人大約會睡不著。”
他如此坦蕩直言不諱,態度還是那般溫和,百裏婧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點點頭:“好。”又看了看升起的太陽,眉心微微蹙起,卻耐著性子囑咐:“你乖乖把藥喝了,回床上躺著,不許再讓我擔心,知道麼?”
墨問寫:“你要去哪裏?”
百裏婧歎了口氣:“我要去準備木蓮的婚事,不能拖得太久,得盡快替她辦了。她……要嫁給墨譽了。”
墨問頗為驚訝地抿起了唇,很是意外的模樣:“四弟?”
“嗯。”百裏婧點頭,不想再多說什麼,接過丫頭手裏的藥,用勺子送到墨問唇邊,“來,喝藥。”
墨問乖乖地一口一口接了,目光卻自上而下盯著百裏婧嫣紅的唇,他記得用嘴喂似乎更好喝。
等一碗藥服下,百裏婧又送墨問回屋,服侍他躺好,坐在床邊替他蓋上薄被,正要起身離開,墨問拉住了她的手,他向來與世無爭的黑眸帶著濃濃的擔憂和不舍,百裏婧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道:“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過來。”
墨問這才滿意地笑了,鬆了手。
待百裏婧急匆匆地跨出了門檻,屋子裏安靜下來,墨問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薄紗帳,頗疲憊地歎了口氣,唇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
就算攪動了冰塊的邊邊角角,她的心還是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他像個無賴似的糾纏她粘著她時刻想著占便宜,可她從未想過主動親近他。
人對待自己喜歡的人,誰都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正如他每每情不自禁地想要吻她、咬她。可是,她呢,連主動抱他都是因為他有危險或者身子不適,從不曾流露出半點愛人之心。
若她能發自真心地吻一吻他,哪怕是一根頭發絲也好……
對待她的那個舊情人也是如此麼?她規規矩矩,隻等著別人對她動手動腳?
他得不到答案,也不能飛回很久之前親自瞧一瞧他們倆如何相處,他想知道,又不願去想,心裏嫉妒又失落,破了好大一塊地方空蕩蕩地漏著風。
墨問苦笑,若是叫薄延瞧見他現在這副樣子……
人果然不能自作孽。
木蓮出浴後,便去廂房找孫神醫。
孫神醫正在用早膳,見她來了,邀她一同吃。
這府裏,大約隻有孫神醫這個外人不知木蓮昨夜的醜事,還與她談笑自若。
木蓮並不知這兩日有人冒充她,她唯一惦記的仍是墨問的身份,這個人藏得太深了,府裏竟沒有一個人發覺他的異常,連主人也摸不透他的底細,她木蓮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很難說和墨問沒關係。
“神醫,婧小白讓我來問問,駙馬究竟得了什麼病,她不敢親自來,但求您實話實說。”木蓮直截了當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