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千金看上一個戲子,就算他唱得再好,在父親的眼裏,還是上不了台麵的三教九流。
黎戍唱完戲,從後台換了一身簇新的華服出來,不見了司徒赫,走過百裏婧身邊時,不客氣地用腳踢了踢她的凳子,哼道:“婧小白,你又做了什麼好事把赫將軍氣走了?”
百裏婧白他一眼,轉身朝出口看去,一直不見遠山回來,她問墨問:“你餓了沒有?要不然我們也回去?你得吃藥了。”
不提吃藥還好,一提吃藥,墨問倒真覺得不大舒服,喉中的腥甜滋味越發重了,隻是一直不曾開口,倒不會讓人有所察覺。
他牽過百裏婧的手,寫道:“隨你。你若餓了,便回去。”
百裏婧點頭,對已經坐定的黎大少爺道:“黎戍,我們先走了,下次再來聽你唱《霸王別姬》。”
黎戍也懶得睬她,揮揮手,一臉嫌棄:“走吧走吧,煩人,來去跟走水了似的!”轉而又變了笑臉去捏黎狸的臉頰:“小狐狸,大哥唱的好不好啊?”
百裏婧與黎戍太熟了,彼此嫌惡了這些年,就算互給對方臉色看,也都不會放在心上,她扶著墨問,同木蓮一起出去了,也沒想過去插手黎戍飛來的姻緣。
“唱得真好。”黎狸毫不吝嗇地讚美道,“大哥,你不知道,你唱得祝英台迷倒了好些人呢!”
“迷倒誰了?”黎戍眯著小眼睛得意洋洋,一隻長腿架在凳子上,跟台上的端莊與矜持判若兩人。
看到黎戍與黎狸如此親密,且兩人相貌不似兄妹,也許人家沒有娶妻卻已經定了親也說不定,即便不曾定親有了心上人也說不定,楊若蘭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那丫頭香萍察覺出自家小姐的沮喪,大著膽子走上前來,直接開口道:“黎老板您的戲唱的真傳神,一顰一笑都動人心魄,我家小姐十分欣賞。哦,不知這位是黎老板的何人?心上人?”
“噗……”黎狸又被嗆到,黎戍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不羈地轉頭看向那丫頭,小眼睛眯著上下打量她,道:“什麼眼神兒啊?爺這樣的長相,配得上我家可愛的小狐狸?如假包換,這是爺最可愛的小妹。”說罷,又捏黎狸的臉,笑眯眯地補充道:“黎小妹。”
他的嗓門大,楊若蘭都聽見了,沮喪瞬間煙消雲散。
墨問和百裏婧出了戲樓時,恰好遇到正往要進門的遠山,他手裏提著一包藥,見百裏婧似乎有疑問,遠山解釋道:“方才給赫將軍傳完了話,想起大公子有一副藥快吃完了,恰好看到旁邊有家藥鋪,就進去問了問,順便抓了幾副。”
“什麼藥?”百裏婧疑惑,“孫太醫開的藥素來都是宮裏配好了,十天讓人送來一次,這藥又是治什麼的?”
遠山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孫太醫開出藥方以前,大公子已經有用藥的習慣了,這藥方是數年前一位神醫開的,神醫說了,藥不能斷。這一月來公主日日替大公子熬藥,遠山心道許斷了也無礙,便停了這劑藥,哪知近日卻見大公子痰中有血,如此下去,恐難長久。”
遠山如此解釋,墨問無一絲異議,百裏婧於藥理上沒有研究,注意力卻放在後幾個字上,擰眉問墨問:“痰中有血?為什麼沒告訴我?”
墨問黑眸微斂,在她手心寫道:“不想讓你擔心,我沒事。”
“寫給我師父的信已經差人送去鹿台山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山上的神醫就會來盛京替你診治,這些日子你要多保重身子。”百裏婧攙扶著墨問往戲樓旁停著的馬車走去,邊走邊歎氣:“我雖然很想讓你好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要是我做得不好,你就告訴我,要是你哪裏不舒服,也告訴我,知道麼?”
她好脾氣地對他說話,像哄孩子似的囑咐著,墨問笑著點點頭。然而,遠山方才的去向卻並非如此容易便遮掩過去了,木蓮看向藥鋪前掛著的牌匾,突然開口道:“婧小白,我近日有些不舒服,肚子疼,我去藥鋪問問大夫該吃些什麼藥。”
百裏婧停住腳回頭看向木蓮:“不舒服?讓孫太醫來看看?”
木蓮擺手,笑嘻嘻道:“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好像有點吃壞了肚子,估計兩服藥一喝就好了,你別緊張。哦,你和駙馬先回府吧,我待會兒自己回去,不用等我了。放心,我木蓮是什麼人,婧小白,你還擔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