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被墨譽一連串的責問驚住,目光直愣愣望著墨譽的眼,忽地摸摸鼻子垂下頭去笑了:“墨四公子很有當官的風範嘛,日後前途無量呀。”
她一直斂著眉眼,大大咧咧的嗓門卻淡了不少:“我也是今天早上從偏院回來後聽老嬤嬤說,你昨夜帶小黑去‘有鳳來儀’了。我就是想來告訴你,不管你有多討厭我,對婧小白存有多少偏見,這隻兔子你千萬別讓她看見,我不想讓她難過。當然……”
木蓮頓了頓,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第一次不含戲謔,唇角也沒半分笑意,像是陡然變了一個人,繼續道:“你若是想報複婧小白,就把這隻兔子帶去她的麵前,不論小黑是死是活,胖了還是瘦了,你都會贏。”
說完,木蓮轉身就走。
墨譽愣住,“為什麼”三個字卡在喉嚨裏,沒吐出聲來。胖兔子卻依舊在籠中嚼著它的吃食,完全不管外界如何爭吵。
為什麼呢?
因為那隻兔子是一個人下的咒,一看到它,婧小白就不是她自己了。
木蓮走出墨譽的“浩然齋”,眼眸一片冷然,忽地眸光一閃,瞥見小廝水生正躲在巨大的花盆後麵,她唇邊放出些微笑意,卻像未發現他似的繼續前行,步伐同平日一模一樣。
剛回到有鳳來儀,見百裏婧已經穿戴整齊,且著的是華麗的宮裝,木蓮忙問道:“婧小白,你要入宮?”
這時,一個大丫鬟替百裏婧插上金步搖,妝容和衣飾俱都妥當。
百裏婧從繡凳上站起來,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一邊淡淡答道:“嗯。”
“什麼事啊?我陪你一起去吧。”木蓮道。
百裏婧偏頭望向木蓮,沒回答她,隻是輕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將這熬好的藥給駙馬送去,就說我入宮去探望母後,也許今夜會宿在宮中,讓他不必等我。”
木蓮還想再說話,已經有丫鬟將漆木食盒送到她手邊,木蓮隻好順手接過,瞧見百裏婧已經朝外走,木蓮忙追上去道:“婧小白,這藥讓她們送去就是了,我陪你入宮!”
百裏婧奇怪:“木蓮,你以前不是說最不喜歡宮裏的沉悶麼?今天是怎麼了?不用擔心我,我回家而已,不會有問題的。而且……”她注視著木蓮手中的食盒,笑道:“別人我不放心,這藥還是由你送去的好,若我今夜不回來,也由你熬好了藥給駙馬送去,千萬別忘了,知道麼?”
木蓮眉頭深鎖,垂下眼瞼:“哦。知道了。”
百裏婧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宮裝,宮裝的緄邊為淡藍色,這是她第一次將象征著墨家的藍色添進服飾中。當她跨出“有鳳來儀”的門檻,木蓮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馬車停在相府偏門外,百裏婧在幾個丫鬟小廝的陪同下沿著園中的小徑往偏門去,她是習武之人,腳力比尋常的女子強許多,那些丫鬟跟在她後麵漸漸有些吃不消,卻誰都不敢訴苦。
一行人路過海棠苑時,恰好看到墨譽拿著本書靠在冰涼的石頭上認真看著,丫鬟們像見了救星似的忙給他請安,齊聲道:“四公子。”
墨譽著一身天藍錦袍,自成一股儒雅的氣質,且擁有少年人獨有的純淨眼神。然而,他在瞧見百裏婧的那一瞬竟微微一愣,手中的書沒拿穩,“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墨譽尷尬地立刻彎腰將書拾起,隨手拍了拍紙麵沾上的濕泥,唇角揚起禮貌的笑意正要同百裏婧打招呼,卻不想百裏婧隻睨了他一眼,眼神毫無波動地轉開,竟生生無視了他,照舊走她的路,無一絲停頓。
此時,不僅墨譽唇邊剛浮起的笑容僵住,連那些丫鬟小廝們也都呆了,他們本以為叔嫂相見,總要寒暄上兩句,加上四公子平日溫和可親,待下人們都很厚道,即便婧公主脾氣再不好,總不至於和四公子也起了衝突,哪能預料到如此局麵?如果婧公主同四公子這種脾性的人都矛盾不斷,她的性子得乖張到何種程度?
是以,丫鬟小廝們跟墨譽匆匆行完禮,又急急跟上了百裏婧遠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