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個追,一個躲,經年練下來,黎國舅虛胖的身子倒比從前硬朗了許多。
百裏落掩嘴笑了,隨後正色道:“舅舅,別怪落兒心直口快,表兄的性子這麼多年都沒擰過來,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黎家就隻表兄一個男兒,七弟如今年紀尚幼,雖然得父皇寵愛卻少了輔佐的心腹,若日後真能成大事,舅舅又豈能保他一輩子?就算朝臣擁戴七弟的再多,也畢竟不是親生骨肉,人心隔肚皮,哪能都信得過?所以,舅舅得再規勸規勸表兄,讓他早些看清形勢,為黎家的以後爭一爭氣。”
黎國舅歎息更重:“落兒,這麼些小輩,就數你最有心計,看得清也說得對,眼光膽略不輸男兒。舅舅難道沒有規勸過那個畜生?可他左耳進右耳出,整天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今天居然跑去戲樓登台了,唱的還是拿腔捏調的青衣!不學無術就罷了,偏和一群戲子為伍,舅舅的老臉都被他丟盡了!唉!”
說罷,又重重歎了口氣。
百裏落攙扶上黎國舅的胳膊,幫他順了順氣,這才提議道:“舅舅,您也別太苦惱,表兄不過是貪玩些,尚未成家立業,性子肯定能擰過來的。落兒有個想法,不如給表兄娶一房妻室,這家一成,心自然就絆住了,隻要心定下來,其餘的事都好說。”
“娶妻?”黎國舅的小眼睛一眯,“落兒的意思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那個畜生他……有悖倫常,幾次三番地傳出和小倌有染,哪家的姑娘肯嫁他?”
百裏落嫣然一笑:“舅舅,以黎家的家業和如今的勢力,表兄若是想娶妻,哪家姑娘敢說不?還得看表兄瞧不瞧得上她們呢!不過,娶妻也得有個講究,普通人家的女兒高攀不上表兄,落兒瞅著,倒有一人與表兄十分般配。”
“哪家的小姐?”黎國舅認真聽著。
天上無星無月,兩人正走在國舅府內的內湖旁,隨行的侍婢和小廝手提燈籠,個個低著頭靜靜地不敢出聲。燈籠的光倒映在湖麵上,隨著行走的步伐慢慢移動著。
“禁軍統領楊峰的妹妹楊若蘭,去年七夕乞巧的時候我曾見過,是個妙人,秀麗端莊又知書達理,現年十七歲,恐怕如今去楊府提親的人已經不在少數。”頓了頓,百裏落又接著道:“雖說依黎家如今的家世身份,為表兄婚配一位公主也不為過,但父皇如今未出嫁的女兒年紀都還輕,最大的也不過十三歲,表兄又得耽誤上幾年。嗬嗬,我本想著,若是將婧兒妹妹配給表兄也不錯,誰料她竟自作主張選了左相府那個病秧子,與司徒家的這門親事是結不成了。”
黎國舅搖頭,又歎了一聲,道:“落兒,你想得確實仔細,但司徒家這門親事不結也罷,光正宮娘娘那道檻就過不去,就那麼一位寶貝公主,哪能指給我們家那個不學無術的畜生?”擺擺手,重複道:“不能,不能啊。”
百裏落挽著他的手臂搖了搖,嬌聲道:“哎呀,舅舅,瞧您說的什麼話呀?表兄再怎麼不是,總比左相府那個半死不活的啞巴強多了吧?從小就在藥罐子裏泡著,你沒瞧見他的臉色,灰白慘淡,哪是活人的樣?”
黎國舅沉吟道:“老墨家那大兒子我倒真沒見過,真病成這樣了?那,婧公主嫁過去豈不是守活寡?”
百裏落不滿了:“舅舅,你倒替她擔心起來了。”隨後又勾唇一笑:“就算是守活寡,她的脾氣還硬著呢,今兒個我去瞧她,她還對我擺臉色……”
“好了,好了,”黎國舅拍拍百裏落的手,笑道:“落兒啊,能嫁入晉陽王府,你也算是為黎家爭了一口氣了,正宮娘娘那臉色最近都不能看,你母妃倒樂壞了。對了,你也去老墨家給他小兒子賀喜?他就那麼大的麵子?”
百裏落高深莫測地笑:“舅舅,我同禮部尚書崔大人都去左相府拜訪過了,其中的緣由,您以後就知道了,現在暫時賣個關子。”
黎國舅無奈地吹胡子,佯裝嗔怪道:“落兒,你這丫頭真是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駙馬恐怕正在府中等你用膳吧?若是知道你在舅舅這裏已經用過晚膳,不知會不會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