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譽氣得抱著頭大吼了一聲:“你們主仆都是害人精!我們墨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又衝到鏡子前照了照,越照越想大聲吼。
木蓮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墨小黑,你還真沒說錯,我和婧小白害的人多著呢!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所以,你安心吧!”
墨譽反身扣住她的右臂,恨不得卸了它,木蓮大叫:“喂!墨小黑,你想一輩子腫著豬頭臉是不是?!左相家的四少爺了不起啊!老娘認識的王子皇孫多著呢!也沒見過像你一樣老是擺臭架子的!”
墨譽被氣得快要發瘋,他年輕氣盛,圓滑不足,不管是在學堂還是家裏,都被捧得很高,又是今年科舉的大熱門,以十六歲的年紀有如此成就,是個人都會傲慢,加上對大哥墨問的婚事很有意見,早就看百裏婧和她身邊的這丫頭不滿了!
他一鬆手,把她推開,罵道:“最毒婦人心!”
木蓮揉著被扭痛的手臂,一腳踹在他腿彎上,踹得墨譽差點跪下了,木蓮仰著脖子道:“有本事掐死我啊!看明天婧小白找不到我,你怎麼跟她交代!我不過是來看看小黑,誰讓你不給我開門的!”
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青菜葉,徑自往內室走去,大大方方地坐在四方小凳上,把青菜葉一片一片塞進籠子裏。籠中有一隻全身雪白的胖兔子,三瓣嘴不亦樂乎地大口嚼著菜葉。
墨譽捧著腫臉跟進去,站在木蓮背後,聲音都氣得顫抖起來:“帶著……這隻兔子……一起滾出去!”
木蓮頗訝異地回頭,眨巴了一下眼睛,奇道:“喂,墨小黑,你這人講不講信用啊?那天我要扔了小黑,是你非要收留它的,現在又要它滾,你這算不算始亂終棄啊?”
“我……”墨譽被堵得啞口無言,始亂終棄這個詞,能用在一隻兔子身上麼?!女人的邏輯和強詞奪理是男人永遠比不過的,年紀大點的男人見多識廣興許還能應付,可十六歲的少年,便敗得毫無還嘴之力。
木蓮又自顧自給小黑喂菜葉,一點不管墨譽是不是快氣死了,繼續輕飄飄道:“墨小黑,別以為我們家小黑是隻野兔子,它也是有名有姓的,不過,不是姓墨就是了。乖嘛,板著個臉就不好看了。來,讓姐姐幫你解了那妖蜂毒。”
“怎麼解?!”墨譽憤懣道。
“這個嘛,讓它再蟄一下。”
“啊!潑婦!妖女!混賬!你……”
“嘿嘿,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四公子。”
“……”
在鹿台山上住習慣了,也就不大喜歡被人跟前跟後,哪怕木蓮千叮萬囑,百裏婧還是一個人往墨問的偏院走去。
天上有零零散散的幾顆星子,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拎著食盒,越往西北方向,樹影越多,周圍越陰森。饒是膽大如百裏婧,身上也不由地起了些雞皮疙瘩。
跨進偏院的月洞門,先入目的是一座假山,將院內的一切景物都阻住。沿著假山旁的小道繞進去,一汪窄窄的溪流彎在那裏,水聲嘩嘩,顯然是活水,通向相府之外。溪流兩側,是一大片的桃花林,一眼望不到頭。
沒想到這偏院的景致居然如此清幽寧靜,桃花喜陽光,正值盛春時節,花朵開得燦然,搖曳生姿,雖然是夜晚,燈籠的光照下也能感覺到她們的怒放。
既然喜歡桃花,說明主人的心境並不陰霾,否則觸景傷情,就會像她此刻一樣裹足不前。
桃花碧水,鴛鴦相戲。隻是,她早已經不喜歡桃花了……
繼續往桃林深處走,一條辟出的小徑不知通往何地,她沿著那小徑往前,大約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終於到了桃林盡頭。隻見一座小橋架在溪流之上,另一頭,有幾間小屋隱在青青翠竹之中。
若是不知情者,誰也想不到左相府大公子所住的地方如此特別,竟好像世外隱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