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多舛的天才
1808年5月22日,法國巴黎,奈瓦爾出生了。他的父親是拿破侖遠征軍中的一位隨軍醫生,常年不在家,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撒手人寰。他的童年是孤獨的,但是幸運的是,他生活在巴黎郊區一個名為瓦盧瓦的小鎮,這個小鎮遠離巴黎的喧囂與浮躁。它安謐、秀麗。這裏宛如世外桃源。這是一個古老的鎮子,這裏的每一棵樹木、每一株花草甚至每一粒貝殼上都寫著富有傳奇色彩的民間傳說,仿佛這裏的一切都披著夢幻的披肩。
奈瓦爾從小就生活在這個美麗的小鎮,這裏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了他童年的記憶裏,滋養了奈瓦爾別樣的文學情懷。奈瓦爾在中學時期就開始寫詩和諷刺題材的小劇本。19歲的時候,他將歌德的《浮士德》等德語著作翻譯成法語並出版,深得歌德的賞識與讚揚。在文學史上,奈瓦爾的詩歌、小說似乎可以歸類於後期浪漫主義,但他的許多藝術手法則超前地預告了象征主義、超現實主義的誕生。超現實主義的詩人們甚至還把他的詩集《幻象集》視為現代詩歌的典範。奈瓦爾在浪漫主義小說中獨樹一幟,是他把情調浪漫的故事引入到了夢幻、譫妄、回憶和神話傳說的邊緣。
集詩意與敘述於一身,通篇充滿著濃鬱的浪漫主義色彩。這些特點猶如一股營養的潛流,穿越了19世紀後期波德萊爾等人的詩歌,並在20世紀小說大家的作品中綻放出令世人大吃一驚的絢麗花朵。他出版了很多詩集包括《小歌頌集》、《幻想集》、《幻象他集》等;同時他還出版了諸如《安傑麗嘉》、《西爾維婭》、《奧蕾莉亞》等一流的小說作品,不僅如此,他還出版過《旅行書簡》、《東方之旅》等遊記,他甚至嚐試著寫過劇本,他和大仲馬等人合作寫劇本,自己單獨也寫過一些,但是在戲劇的創作上始終沒有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他是天才詩人,同時他也是瘋子詩人。他的一生神秘又悲慘。
命途多舛的奈瓦爾患有癲狂症,不時地發作。很多研究奈瓦爾的人,試圖用最翔實的資料,精辟獨到的分析,還世人一個真實、可靠、令人同情的錢拉·奈瓦爾,試圖揭開這位浪漫詩人死因的百年懸迷。即便如此,關於奈瓦爾的死因仍是眾說紛紜,神秘麵紗不僅沒有被揭開,反而變得愈來愈神秘。
為詩而狂的人
1855年1月26日,奈瓦爾被發現吊死在自己的公寓。詩人用自殺的方式走完了他短暫的一生。人們在他家中發現了一張照片,該照片攝於1840年,照片的下方有一行小字“我是另一個”,那是奈瓦爾自己親筆寫的。奈瓦爾中學時和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戈蒂耶是同學,後來同為浪漫派詩人,兩人的發展方向卻迥然不同。
戈蒂耶雕詞琢句,追求形式上的優美;奈瓦爾的組詩12首十四行詩《幻景》則富於音樂美,用神秘的詞語表達他對宇宙的幻覺,像行雲流水。散文《西爾葳》(1854)、《奧蕾莉亞》(1855)等篇,寫瓦盧瓦地區風物與童年的回憶,呈現一片夢幻氣氛,像是現實又像是超現實,這是後來的象征派詩歌和超現實主義文學的淵源。
奈瓦爾去世多年後,他的詩作才受到了象征派詩人的推崇。到20世紀20年代,超現實主義詩人們對奈瓦爾的詩集《幻想集》大加讚賞,布勒東在《超現實主義宣言》中將奈瓦爾列為該文學運動的先驅之一。他的作品影響了後來許多作家,比如,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阿蘭·伯尼埃《大莫納》就深受奈瓦爾小說的啟發和影響。
他的作品成為法國人舉國認可的“理想藏書”——《奧蕾莉亞》被選入“神聖作品”最佳藏書前十本;奈瓦爾小說作品《火的女兒》被選入“法國愛情小說”最佳藏書的前二十五本,不僅如此,在奈瓦爾的平生著作中,有許多富有特色的作品。例如,1835年的十四行詩集《抒情節奏小頌詩》,1854年的《幻景》和抒情散文集《火焰姑娘們》,1839年的劇本《萊奧·布卡》。
當然,奈瓦爾給讀者印象最深的作品是抒情散文和故事,其中所描寫的少女們的形象,都是他少年時期戀人的寫照。可想而知奈瓦爾是一位多麼有浪漫主義情懷的詩人。
詩集《幻想集》被選入“法國詩歌”最佳藏書的前十本,遊記《東方之旅》也名列“遊記”最佳藏書的前十本。多麼傲人的成就,可惜的是,這些成就奈瓦爾在他的有生之年並沒有親眼見到。他生前一生貧病,死後卻得到了如此多的榮耀,不得不說這是造化弄人。患有癲狂而又鬱鬱不得誌的奈瓦爾,在他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但是我們知道,他為詩來!
沃爾特·惠特曼:我把自己奉獻給大地
愛和民主一樣都應是自由的。
“我沒有贏得我所處的這個時代的承認,乃退而轉向對於未來的心愛的夢想……這就是要發憤以文學或詩的形式將我的身體的、情感的、道德的、智力的和美學的個性堅定不移地、明白無誤地說出並表現出來……”,在著名的《草葉集》中,惠特曼這樣述說他寫作的背景、動機以及主旨。這位前衛、奇特的民主詩人,縱觀他的一生,始終為民主、自由奮鬥,還高調支持世俗所不相容的“同性之愛”。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另類詩人?
他是詩人,卻為民主終生奔走
瓦爾·惠特曼在美國可謂家喻戶曉,稱得上是美國曆史上最偉大的詩人。他創作的《草葉集》是美國浪漫主義文學的一座難以攀越的高峰,同時也是世界文學寶庫中難得的精品。這位19世紀傑出的美國民主詩人,農民出身,生活非常坎坷。當過木工、排字工、教師、報紙編輯、職員。他豐富的生活經曆成為他創作詩歌的源泉,一生創作的全部詩歌都編入了《草葉集》。
這部詩集反映了美國在19世紀60年代內戰前後,從農業經濟發展到一個工業大國的曆史進程,用全新的、樂觀正麵的聲音謳歌了美利堅民族的崛起。惠特曼的創作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南北戰爭前。詩歌內容主要是反對奴隸製度以及民族壓迫。《自己的歌》、《一路擺過布魯克林渡口》等重要詩篇,都是在這一階段創作完成,歌頌自由與民主,讚揚勞動,歌頌勞動人民,深度刻畫大自然和人。
第二階段,南北戰爭時期。詩歌鼓勵人們投入反對奴隸製的戰爭,歌頌戰爭英雄,哀悼被刺殺的貧民總統林肯。這一階段,主要代表作有《桴鼓集》。
第三階段,南北戰爭以後。詩歌風格急轉,主要揭露資產階級民主的虛假,歌頌歐洲的偉大民族革命運動,讚頌人類創造的非凡物質文明。這一階段的代表詩歌作品有《神秘的號手》、《通向印度之路》等。
惠特曼的作品,不屈從於宗教和現行製度,拒絕附庸上流社會。他歌頌的對象,主體上都是下層勞動人民,有車夫、礦工以及農民,並表達了對美國前途的信心,是真正意義上的民族詩人。在藝術上,惠特曼突破詩歌格律,形成“自由體”詩歌,能夠充分表達個人的思想感情。在風格上,惠特曼徹底擯棄格律的限製,用自由體的形式,任意抒發自由的思想和奔放的情感;在手法上,他受到當時攝影技術進展的影響,除了追求寫真外,他用一行詩句捕捉轉瞬即逝的刹那時刻,力求在靜態中表現出神奇的動感。
誰能走進他的心
惠特曼詩作中最大的開創性,是打破沿襲千年的宗教禁忌,高聲謳歌“同誌之愛”,並且樂觀預言“同誌之愛”的新時代會到來,這種情愛將能推動社會前進。現在看來,惠特曼詩歌展現的理想與進取精神,仍是世界各國同性戀者追求自由和解放的力量源泉。可是,惠特曼的自我解放,卻有著曲折的心路曆程。
11歲那年,惠特曼輟學,此後再也沒有穩定下來,一直過著艱苦奔波的生活,與碼頭工、車夫等底層人民打成一片。在他初期的作品中,他強烈的欲望處於受壓抑狀態,內心感到非常迷茫。
1848年,惠特曼接受邀請遠赴新奧爾良法語區做報紙編輯。但僅僅三個月後,他便匆匆離去。傳聞他與貴婦有染,在醜聞曝光之前,他必須及早離開事發之地。當時的那些表達愛慕異性的詩歌,似乎成為這一事件的注腳,但直到有人在1925年發現這些詩歌的舊手稿,才宣告真相大白。
1855年,《草葉集》第一版問世,詩人思想開始轉變。草葉既不會開花,也不會結果,即使任由別人踐踏,任由野火燃燒,仍遍布於廣袤大地,表現出無限的生命力量,這不正是禁忌之戀的真實寫照嗎?《草葉集》還高歌性愛的力量,並且大膽表示對男性身體的讚美,在當時看來是非常先鋒前衛的,以至於沒有出版商敢接手出版,最後,詩人隻能依靠自己籌資出版。雖然如此,他還是做了必需的刪節與改動。詩人對生命的熱愛可謂極致,是任何環境壓力都無法改變的,而這種激情在詩集開篇就能感受出來。
1858~1859年的兩年間,惠特曼與一位叫M的男士墜入愛河。這場戀愛轟轟烈烈,使他徹底完成了自我接受的過程。遺憾的是,M給予的愛情最終讓惠特曼感到失望。在這場戀愛中,詩人心力交瘁,幾乎要去自殺。“我熱烈的愛情沒有得到任何回報,就讓我把它訴注於紙上。”1860年《草葉集》再版時,詩人不顧各方竭力反對,堅持收入這期間的作品《蘆笛集》,高歌同性之愛。
1861年南北戰爭爆發,惠特曼因超齡,隻能當護士。強烈的個性魅力,加上對病員的精心照顧,使他獲得了士兵們的愛戴、尊重。連醫生都說,假如有惠特曼在場,嚴重受傷士兵會奇跡般地轉危為安,而詩人則相信,愛比任何藥物都更能醫治身體的傷痛。“我從裏到外都是神聖,被我觸過和觸過我的人也會變得神聖。”他曾愛上個別士兵,甚至提出要與這些士兵共同組建家庭,但戰爭結束之後,所有人都各歸其路了。盡管如此,詩人與許多士兵仍然保持聯係,在每封信中,總以“親愛的孩子與同誌”開頭。
這場經特殊曆,使惠特曼更加認識到同誌之愛的力量,對同性之戀的歌頌更加超越個人情懷。他認為,對同誌之愛的承認,不單單是社會進步的標誌,同時這種愛也是推動社會發展進步的重要力量。這種思想體現在他的《展望民主》中,為他寫作《自我之歌》做好了精神鋪墊。
內戰結束後,惠特曼結識19歲的馬車夫彼得·道耶爾,開始了另一段愉悅的愛情旅程。那是1866年的某個冬夜,詩人坐上了彼得的馬車。“當時車上沒用其他的人,我見他隻在肩上披了條毯子,冷得瑟瑟發抖,於是想過去安慰他一下。當我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時,我們四目相視就熟知了對方的一切。他一直坐到終點,然後又和我一起回來。從那時起我們就成了最緊密的朋友。”這是車夫彼得1895年接受采訪時講述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
惠特曼與彼得後來真的組建家庭。惠特曼每天等著彼得下班回家,吃完晚飯後一起駕車出遊,同出同歸。有時他們在月光下相伴漫步,一起躺臥在瞭望無際的星辰下。彼得沒有文化,於是惠特曼就教他學習語文、算術與地理。雖然後來兩人分開了,是各隨家人搬遷,勞燕分飛,但仍然保持定期的會麵。惠特曼曾說:“彼得是個非同一般的人。他一點不懂書本,卻了解生活中的一切。他是一個時刻洋溢著活力的、如神靈一般大方的勞動者。”充實的愛情生活,使惠特曼這類題材的詩歌創作,出現了另一個開朗的麵貌,《自我之歌》是其創作的高峰。
如今,詩人的詩歌已被廣泛傳頌,而他所向往的同誌之愛的美好世界還遠遠沒有到來,但詩的宣言永遠激勵著世界廣大的同誌,正如英國同性戀運動先驅、惠特曼的學生卡賓特在1872年的一封信中所說:“道路雖然還很漫長,但我一想到那美好的未來,迷茫也隨之消失。親愛的朋友,你的努力已經使全球男子牽手共行變得日益可能。為了這個夢想,你獻出了生命,你的後人也會不惜一切赴湯蹈火,因為這場奮鬥帶來的精神報酬超越了任何折磨與苦痛。”
“我們雖然還很難定義強烈而宜人的同誌之愛,即男人間的感情依偎,但這種情愛卻貫穿著救世原則,而這種原則並不以時空的轉換而有所改變。當這種情愛進一步發展成熟,達到一定程度深入人心時,則預示著一個民族充滿希望與安樂的未來已經來臨。”惠特曼在《展望民主》中如是說。
蘇利·普呂多姆:誌在千裏的伏櫪老驥
再卑微的夢想都是有價值的
和許多詩人一樣,普呂多姆的童年並不幸福。出生於中產家庭,父親早逝,與母親、姐姐相依生活。詩人童年的夢想,是做一名機械師,可是天不從人願,他身患結膜炎,殘酷的現實打破了這一美好的願望。失戀、失去信仰,接二連三的打擊使他陷入了難以擺脫的憂傷。親人離世、軍旅生涯再次給詩人以巨大的打擊。在這個時候,詩歌和文學悄悄地靠近他,融入他的生命,並為他開啟了不一樣的人生之路。
夢想之花植入貧瘠土壤
1839年3月16日,普呂多姆出生在法國巴黎的中產家庭,應該說具備過上美好生活的條件。然而事與願違,2歲時父親去世,這位未來的詩人便與母親、姐姐一起住在巴黎和巴黎南部的夏特內。
普呂多姆成績優異,以全班數學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就在他準備就讀一所著名的理工學院時,卻患上結膜炎的病症,完全打碎了他成為機械師的希望。青年時代的他,有兩件事使他陷於一輩子的憂傷,一件是他少年時代愛慕的表妹嫁給了別的男人;另一件則是失去信仰。他曾經有過短暫的信仰穩定期,但之後,他卻成為一個懷疑論者。
在勒克魯索的鑄造所,他當了一小段時間的職員,於1860年轉行投身法律事務,並在巴黎市一家公證處求得一份職位。他還得到了一筆不菲的遺產,經濟上算是獨立了,便從此離開法律事務,專心從事文學創作。普呂多姆1860年赴巴黎的時候本想去學法律,可兩年時間不到就寫起詩來,並在日記中表達了他對學業從他那裏奪去的用於藝術的時間,感到非常惋惜。他產生這一新的熱忱原因之一,是他加入了一個新的群體,這個群體自稱為“帕那斯派的年輕人”,這個稱呼是為了說明他們同古典主義規範的關聯,也表明同過時的浪漫主義的對立。
普呂多姆大約在1864年見過這群年輕詩人的領袖德·裏斯勒,這時的普呂多姆已發表了第一首詩,即1863年的《藝術》,刊登在《國內國外評論》上。他在《私人日記》中表達,起初他對自己作品的平庸感到非常不滿,後來便能很好地把握作品的創作,並清醒地認識主體內容創作的手法。盡管不幸的經曆好比貧瘠的土壤,可是他的詩歌作品正如一枝豔而不俗的花朵開在世界文學之林。
戰爭繼續,生活繼續
1870年,普呂多姆的叔叔、嬸嬸和母親相繼去世,使他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隨後普法戰爭爆發,艱苦的軍旅生活徹底毀掉了他的健康。
普法戰爭給普呂多姆留下了沉痛的創傷。他困擾掙紮在對戰爭的恐懼和對祖國的熱愛中。戰事初起,普呂多姆出版的《戰爭印象記》,充滿和平主義觀點。然而,經曆了戰鬥、圍城以及法國的最終戰敗、被占領的屈辱之後,詩人創作了《法蘭西》這樣一組洋溢著充滿愛國主義情調的十四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