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榆林鎮還有兩裏地,張雪鬆看前後沒有行人,對楊文靜說:“姐,前麵就是榆林鎮,咱到裏邊的林子裏換下這套衣服吧。”楊文靜點頭說:“對,鎮子裏的人都認識你,穿這些衣服進鎮確實不太合適。”她打開馬背上的行囊,取出一件黑色貂皮上衣,換下上身的軍裝。張雪鬆看到楊文靜足蹬黑皮靴、下著黃色日軍馬褲,身穿黑色貂皮短上衣,忍不住掩嘴笑。“有點不倫不類是吧,沒辦法,我沒有帶替換的褲子。”楊文靜看出張雪鬆是在笑自己的打扮。張雪鬆誇耀說:“行,姐穿啥都漂亮。”
張雪鬆將楊文靜領進店鋪,梁冬梅愣怔的問張雪鬆:“雪鬆,這是——”楊文靜說:“雪鬆,阿七今晚得返回去,先組織人卸貨,其他的完事再說。”張雪鬆對梁冬梅說:“冬梅,雪燕呢?”“在後屋給小波換藥呢。”“那你先把鋪門關了,然後到後院幫我們卸貨。”
張雪鬆將馬車帶到一間庫房門口,拉開庫門說:“就先卸這裏,吃完晚飯再搗騰。”阿七解開篷布,露出六個裝滿高粱米的麻袋和一個木箱。張雪鬆先去搬起木箱對楊文靜說:“姐,好東西都在這呢。”“那幾袋子裏的東西要是沒有硬門路,怕是拿這箱子裏的東西也買不來。”“那是。”因為米裏藏著武器彈藥,麻袋比正常米袋重出一倍都不止。張雪鬆和阿七踉踉蹌蹌抬進庫裏一麻袋,被梁冬梅看見:“啥東西那麼沉?”“還能是啥,鋼鐵唄。”張雪鬆說。梁冬梅興奮的問:“這幾麻袋都是呀?”“那你以為呢?來吧,你和阿七抬一頭。”楊文靜見後院二十幾間房都黑著燈,問張雪鬆:“你們的隊伍呢?”張雪鬆說:“從長石縣撤回來直接去營地了,這裏就留下一個傷員。”梁冬梅和阿七抬一頭,楊文靜也在張雪鬆這麵搭手抬一頭,四個人上手,頓時輕快不少,他們不歇腳,一氣將剩餘的五個麻袋抬進庫房。
卸完車阿七對楊文靜說:“小姐,您不回去,我就先走了。”梁冬梅拉住阿七說:“天都黑了,進屋吃完飯再走。”“梁掌櫃,時間晚了,我得趕道,這時走到家都得過半夜。”阿七拉起馬韁繩要走。“那你先等會。”梁冬梅跑進廚房拿過一塊烀熟的野豬肉和兩個麵餅子說:“都熱乎,你在車上吃。”“謝謝姐。”阿七兜著冒熱氣的食物,趕車走出院子。
三人回到餐廳,趙雪燕已經將飯菜擺上桌子,張雪鬆說:“都入座吧,我介紹一下。”楊文靜止住張雪鬆說:“先讓冬梅妹說一下,看到姐時怎麼會有驚愕的表情。”梁冬梅懵懂的問:“姐認識我?”“猜的,小雪燕我也知道。”趙雪燕用手指指自己的鼻頭,楊文靜點點頭說:“你哥跟我都說過。”又轉問梁冬梅:“說說對姐的第一印象。”“說實話?”楊文靜知道梁冬梅,梁冬梅卻不知道楊文靜的來頭。“當然。”梁冬梅看張雪鬆笑融融的瞅自己,鼓足勇氣說:“像漢奸,而且還是大漢奸。”楊文靜忍不住笑,追問:“為什麼?”“因為漢奸的頭目像保安隊長,翻譯官什麼的,都穿日本軍褲黑馬靴,上身是咱中國的長褂子,你能穿得起貂皮,那一定是大大的漢奸,一般漢奸絕對穿不起。”楊文靜鼓掌說:“精辟,我哥說冬梅妹子絕頂聰明,真是言符其實呀,姐真就是妹子說的,大大的漢奸。”“大到多大?”趙雪燕驚異的問。“白水縣最大的吧。”梁冬梅瞪圓了眼睛說:“比,比偽縣長李錦軒還大?你到底是誰呀?”
張雪鬆哈哈大笑說:“冬梅,她是少卿大哥的親妹妹楊文靜。”“真,真是?”梁冬梅似乎不敢相信。張雪鬆取出表盒遞給梁冬梅說:“這是文靜姐送給你的見麵禮。”梁冬梅打開盒子,看到她朝思暮想,苦於在玉皇城都買不到的女式坤表,驚喜之情在麵上一拂而過,她蓋上盒子,將手表推到楊文靜麵前說:“不管您是不是漢奸,就因為您是我最尊崇的大哥的妹妹,今天我叫你一聲姐,姐,說實話,這表我很喜歡,但因其太貴重,太奢華,我們這等小人家女子佩戴不起。”楊文靜熱誠的說:“妹子是我哥的結義小妹,當然也是我的妹妹,怎麼能說自己是小人家女子呢,既然是姐的妹妹,姐想送妹什麼禮物都應該呀,再說了,姐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再收回來呀。”“姐,這表真的太貴重了。”楊文靜說:“妹子暫時不收也成,那就先在妹子這裏存著,等將來妹妹嫁給哥時,姐不一定趕上,要是趕不上,這塊表就權當姐送給妹的結婚禮物總行吧。”張雪鬆在下麵拉一下梁冬梅的衣襟說:“就這麼著吧,雪燕,文靜姐來了怎麼也得有酒啊。”
趙雪燕馬上哈腰對楊文靜說:“姐,對不起,雪燕一時忙忘了。”趙雪燕拿過酒和杯子一一擺好,斟上酒站到一邊。“你的杯子呢?”楊文靜問。趙雪燕急著擺手說:“姐,我不會喝酒。”“喝酒沒什麼會不會,今天姐到你們這裏來高興,都喝點吧,姐還有禮物給你呢。”趙雪燕看張雪鬆,張雪鬆點頭,她回身取過一個杯子斟上酒。楊文靜解下腰間的手槍拍到桌子上說:“看看,喜歡不?”趙雪燕打開槍盒,一支油亮的黑色小手槍握到手裏。“哇,這是槍麼,簡直就是藝術品。”梁冬梅把自己的日式將佐手槍同這支槍擺放到一起,不用說性能,僅外觀就沒得比。楊文靜說:“這支手槍是一個叫勃朗寧的美國人發明,由比利時軍工廠生產,命名勃朗寧手槍,這個牌子手槍有幾種款式,這支是袖珍型,目前在國內不超過五十支。”“這,這麼名貴的槍給我使不白瞎了麼,姐,還是還給你吧。”趙雪燕難以承受這等重禮。張雪鬆取出自己的懷表給梁冬梅和趙雪燕看,“這是姐給我的,姐的心意都收著吧,姐,中午在三岔河不方便,大家都沒喝好,今晚咱就放量喝一回行不?”“我哥說你的酒量不是用杯能衡量,所以姐盡量喝好就是。”“嗬嗬,大哥這話也跟你說。”張雪鬆笑問。“是啊,我回來以後,聽他說最多的就是你和他的四妹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