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某些已經發生的事情當初不曾發生,是折磨自己的愚蠢做法,因為這樣希望就等同於希望發生一些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其不理智就猶如希望太陽從西邊升起。
確信某種天命的主宰,或者相信在冥冥之中有某種超然的東西在駕馭著我們每一個人一生中的大小事情——這在各個年代、時期都極為普遍和流行,甚至那些對迷信把戲感到反感的思想家有時候也會對這定命的說法深信不疑。
把純粹明顯的偶然事件視為帶有一定的目的確實是一個大膽無比的想法。不過,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在其一生中至少有一次曾經明確地產生過這一想法。
所有的那些偶然本身都被一種深藏不露的必然性所完全控製,那些偶然本身隻是這種必然性所采用的手段而已。
一個人的人生曆程,無論從表麵上看是如何雜亂無章,其實卻是一個自身協調與和諧的整體。它有著某一確定的發展方向,也包含某一給人以啟迪的意義——整個一生簡直就是一部構思極盡巧妙的史詩。
認為所有發生的事情所根據的必然性並不是盲目的,亦即確信我們的人生曆程既是必然的,同時也是有著計劃安排的——所有這些,都是更高一級的宿命論(超驗的宿命論)。
隻要人們度過了生命中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自己的生活仔細檢查一番,那麼,或許每一個人都會在某個時候產生這種超驗宿命論的看法。
的確,當一個人回顧自己人生曆程中的細節時,自己一生中所發生的一切有時候顯得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而出現過的人物就猶如在一部戲裏循例登場的演員而已。
每個人都會追求和抓住適合自己個人的東西,他甚至無法向自己解釋清楚為何會這樣做。他這樣做既非受到外在的影響,也不是由於自己的虛假觀念和偏見所致,這情形就像在沙灘上被陽光孵化的海龜:它們破殼以後馬上就會徑直向海裏爬去——這時它們甚至還沒有發現海水的能力。
也隻有當一個人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以後,他才會發現這條道路始終如一地通往同一個方向。
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亦即人們經過這許多的忙碌、折磨和痛苦之後才換來的人生過程,其受到的另一半指引,亦即來自外在的指引,竟出自的確盲目的偶然性之手——這偶然性本身什麼都不是,也沒有任何秩序和安排——這種說法是不大可信的。
可以這樣認為:對於我們是合理和有益——就這些字的最高和最真實的意義上而言——的事情,不會是我們隻是計劃過但卻又從來沒有具體執行過的事情。
對於我們真正是合理和有益的事情隻能是在現實的圖案中確確實實留下了印記的東西,並且,在我們認識到這些事情與我們的目標吻合以後,能夠確信地說出這一句話以形容這些事情,“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亦即必然發生的事情。
與我們的目標吻合的事情能夠得以發生,偶然性與必然性就必須以某種方式結合統一起來,深藏於事物發展的原因之中。
由於這一統一體的原因,內在必然性顯現為人的本能衝動,然後是理性的權衡、思維,最後,外在情勢也加入共同發揮作用。這樣,在人生走到盡頭以後,在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這一生就猶如一件終於圓滿完成的藝術品。
在我們回眸審視我們的生命曆程,尤其當我們清楚回想起自己邁出的錯誤一步,以及由此招致的後果時,我們通常都無法理解我們為何做了這樣的事情,而疏忽了那樣的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某種奇怪的力量操縱著我們的步伐。
當命運明顯執拗地阻撓我們的某一計劃時,我們就應該予以放棄,因為既然這一計劃與我們無法意識到的命運不相吻合,那麼,它是不會實現的。如果我們一意孤行地想完成這一計劃,那我們隻會招致命運更加殘酷的打擊,直至我們終於重新返回正確的道路上為止。
那些似乎懂得很多的人,尤其當他們學會了用物理學的觀點看待和理解事物以後,尤其應該記住莎士比亞的這一句話:“天地間的事情比你們的哲學所能想象的多得多。”
智力源自我們本質深處
一百個傻瓜聚在一起,也仍然產生不了一個聰明的人。
我們的智力,一如我們的道德,並不來自外在,它源自我們自身的本質深處。
沒有哪一位教育家可以把一個天生的蠢人培養成一個有頭腦的人,永遠不!他出生的時候是一個傻瓜,那直到他死的時候還仍然是一個傻瓜。
智慧不僅標示了理論上的完善,而且還包括實踐中的圓滿。
我給予智慧的定義就是:對整體和普遍的事物能有一個完美和正確的認識,這一認識完全滲透在一個人的身上,它指導著這個人的一言一行,甚至在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間也充分顯示出來。
智力不是以其廣度,而是以其強度(或深度)見稱。所以,在這一方麵,一個人可以放心大膽地與一萬個人較量一番。一千個傻瓜湊在一起也產生不了一個聰明、理智的人。
生活就是一場假麵舞會
我們這一經過文明教化的世界,隻是一個巨大的假麵舞會。
我們見到的騎士、牧師、醫生、律師、神父、哲學家以及其他各式人等,都不是他們所顯示的那樣子,他們隻是戴著這些麵具而已。
女人則隻有為數不多的麵具可供選擇。在大多數情況下,可供她們挑選的麵具隻有靦腆、賢淑、端莊、嫻靜。
社會上還有許多缺乏特色的麵具,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劃一、雷同。因此,我們舉目所見都是千篇一律的貨色。這些麵具不外乎就是忠厚、老實、謙讓、發自內心的關切和臉帶笑容的友誼。
在大多數情況下,所有這些麵具的後麵都是些商人、小販、投機分子。在這方麵,做生意買賣的人構成了惟一誠實的階層,因為隻有他們才不戴麵具、以自身樣子示人。
我們在早年就必須了解到生活就是一場假麵舞會——這非常重要,否則,我們就無法明白許多事情,我們就會完全茫然失措。
財富不是尋歡作樂的許可證
真正稱為財富的,亦即過分的豐裕盈餘,對我們的幸福卻幫助不大。
(雖然)人的自身比起財產和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具有壓倒性的優勢,由此可知,注重保持身體健康和發揮個人自身才能比全力投入獲得財富更為明智。但我們不應該把這一說法錯誤地理解為:我們應該忽略獲得我們的生活必需品。
財富除了能滿足人的真正、自然的需求以外,對於我們的真正幸福沒有多大影響。
對於我們認為可能得到的東西,我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視線範圍。我們的要求不會超出這一視線範圍。
在我們心目範圍之內的具體之物一旦出現,而我們又確信能夠得到它,那我們就會感到幸福。
但是如果得到這具體之物存在重重困難,他根本就沒有得到它的希望和可能,那他就會感覺不幸和痛苦。所有在他視線以外的東西,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窮人不會因為得不到巨大的財富而焦慮不安,但富人在計劃失算落空的時候,不會考慮到自己已經擁有相當可觀的財物,並以此安慰自己。
財富猶如海水:一個人海水喝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口渴。
我們在失去了財富或者安逸的處境以後,當我們挺住了最初的陣痛,我們慣常的心境與當初相比較,並沒有發生很大的改變。
當命運減少了我們的財富以後,我們自己也就相應降低了我們的要求。
我們之所以感到不滿,原因就在於我們不斷試圖提高我們的要求,但同時,其他妨礙我們成功的條件因素卻保持不變。
我們應把現有的財富視為能夠抵禦眾多可能發生的不幸和災禍的城牆,而並不是一紙任由我們尋歡作樂的許可證。
金錢是人的抽象中的幸福,那些再也沒有能力享受具體幸福的人,就隻有一門心思撲在金錢上麵了。
一個染病的君王還不如一個健康的乞丐
人的健康尤其遠遠地壓倒了一切外在的好處。甚至一個健康的乞丐也的確比一個染病的君王幸運。
在我們患病、困頓的時候,每當念及在這之前沒有疾病和痛苦的時光,就陡然讓人心生羨慕——那些美好的日子就猶如不曾得到我們珍惜的朋友,它們簡直就是失去了的天堂。
在健康、美好的日子裏,這種情形應被我們時刻牢記在心,這樣,我們就會倍加珍惜和享受此刻的好時光。
但我們卻不加留意地度過我們美好的日子,隻有到了糟糕的日子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們才會想念和渴望曾經有過的美好日子。
要活至高壽,不可或缺的條件是具備一副無懈可擊的體魄。除此之外,我們有兩種方法,這可以用兩盞油燈的不同燃燒方式作一解釋:一盞油燈雖然燈油不多,但它的燈芯很細,它能夠點燃較長的時間;另一盞油燈雖然燈芯粗大,但它的燈油很足,它同樣能燃上很長時間。在這裏,燈油就好比一個人的生命力,燈芯則是對身體活力的任何形式的消耗和揮霍。
生命無法忍受靜止帶來的無聊
在我們身體健康的時候,我們可以讓身體的整體或部分承受負擔和壓力,借此可以把自己鍛煉強壯,使身體習慣抵禦各種各樣的惡劣影響。
一旦我們身體的局部或整體出現了不健康的狀況,那我們就要采用相反的做法:以各種可能的方式讓患病的部位得到休養、生息。因為患病或者虛弱的身體經受不起任何鍛煉。
我們的肉體生活存在於不停的運動中,內在精神生活也永遠需要展開活動,或通過思想,或通過做事。
我們的生存根本上就是動蕩不安的,因此,完全的靜止不動很快就會變得令人難以忍受,因為它帶來可怕的無聊。
一個人的能力需要得到發揮,並且,他渴望看到發揮能力以後的結果。
一旦百無聊賴,人就像脫離了自己的原始本性。
為克服困難、阻礙而努力和奮鬥是人的一種需要,這道理跟鑽洞之於土撥鼠為必不可少之事是一樣的。
排除障礙和困難可以讓人享受到充分的樂趣。這些障礙和困難可以是物質方麵的——如在日常生活中,在生意場上所碰到的;也可以是精神方麵的——諸如在學問和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意識越清晰的人,越需要睡眠
我們必須具備某種程度的體力才可以進入睡眠,太過疲倦、衰弱的體質都會妨礙我們獲得睡眠。
對睡眠的需求是直接與腦生命的強度,因而與意識的清晰度直接成正比。
腦髓越發達——這是根據其數量和質量而言——腦髓活動越活躍,那所需要的睡眠則越多。
如果一個人越清醒,換句話說,這個人的意識越清晰,那他就越有睡眠的需要。因此,他也就睡得越沉和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