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確實和現代商場更有千秋。
林林總總的小攤，當街吆喝的賣藝人，四處閑遊的公子小姐，將這所國都烘托得繁盛無比。
望著琳琅滿目的貨品我有些新奇，許多都是從前未曾見到的物什，也有許多我未曾見過的人，還有許多未曾見過我們的人。
而我夾在兩個絕世美男的身邊自是多得了許多目光，讓我更加難以適應。
“小駁你真奇怪，平素女子都很喜歡逛街的，怎你到了這種繁華的地方還是這般淡定？”
其實我有些動心了，不過我沒有銀子，我隻能朝留曄無奈搖頭。
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頭：“哎呀我真笨！小駁你定是沒銀子了，不然也不會非要和我們一道！”
我紅了紅臉沒有作答，留曄察覺到了不對，舌頭有些笨拙：“那個……小駁，其實我不是嘲笑你沒銀子……我隻是，隻是……”
難得他還會有覺得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心下的壓抑頓時一掃而空，隻見他最後手足無措地指著息沿：“哦，我的意思是師兄有錢，師兄有許多銀子你想買什麼都可以的！”
我望著息沿淡然的臉龐，一如往常的向我溫柔微笑，就連今天的陽光投在上麵都是溫柔的，可我隻覺有些暈眩，別過了臉，沒有接過話來。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的。”
我的臉立即頓住不再張望，最後深深垂了下來……這是這一路上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是令我沉耽的溫柔，卻也不是我沉耽得起的溫柔了。
所以我就連唯一一抹興趣都了無生息了，瞧著自己的腳印緩緩走著，就像個迷路的小孩。然後我聽到了來自留曄的一聲歎息，長長的像是多了許多人生的愁苦，終是沒有說話。
三人就這樣百無聊賴地找了間客棧入住了，也是難為了留曄那麼好的興致。
我有些欣慰，至少自己還不用擔心衣食不是麼？比門口那些叫花子好了很多了。我苦澀一笑，隨著小二去了。
“小駁……”
息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怔怔地回頭，瞧著他緊鎖的眉頭突然就好想撫平，可是不能伸手……他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了，即使不是我的良人，為什麼總是眉宇成川，讓我心疼？
我低低瞧了一眼很快便進入房內，不想再看見……如果歲月悠久，就請他身邊有個人撫平他緊鎖的眉，即使那個女子，終究不會是我。
渾渾噩噩熬到了晚上，準備上床了，門外卻響起了留曄的喊聲：“小駁我可以進來麼？”
我開了門，留曄臉色卻難得凝重起來，我有些奇怪。
他定定坐了下來：“小駁你傻站著幹嘛？”
聞言我坐在了他的身旁，果然他今晚有些不同，連語氣都沾了些嚴肅：“小時候，我在師傅麵前炫耀著自己新學的劍法，自以為很好了，可師傅隻是搖頭歎息。”
我低低囁嚅：“你師父不應該這樣的。”
他聞言一笑：“其實並不是師傅不疼我，而是師兄太過優秀……他是千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就連書畫禮樂方麵都深有造詣，自己又喜歡鑽研，自是我不能比的。”
我有些害怕：他是受傷了嗎？我抬眸撞進他悲傷的眼，不由好奇裏麵是另一片清明。
他了然到，惱怒地敲了敲我的頭：“小駁你到底在想什麼？我怎麼會嫉妒師兄呢？難道我留曄在你心裏就是這種男子麼？！”
看著他生氣的麵容我卻無比開心，摸著他敲過的地方有些生疼，我卻隻會癡癡的笑，可他看著我歡快的模樣卻又繼續惆悵起來。
“十五歲時師兄學成下山，他一身才華傲視天下，”玉衡公子“立刻名震天下。”
“可是有一天師兄變了。”
我聽出了話語中的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感覺自己一顆心也倏地揪了起來。
“那年我五歲，隻見師傅麵色陰沉，溝壑縱布，休養得很好的麵容一夜間像是老了十歲。那晚他匆匆下山帶回了失魂落魄的師兄，我望著他呆愣了好久沒有認出，不敢承認眼前這個披頭散發，行屍走肉般的男子竟真的是我那個絕世傲岸，清風朗月的師兄。”
隻覺暗夜中那隻無形的手猛地拽住了我的呼吸，逼迫著我急急問道：“那後來呢？”
我能感到他緊繃的那口氣陡然鬆了一分：“後來便好了……沒過多久他下了衡山，卻移居到了安原，一呆便是十五年，隻是這世上再無了玉衡公子，也沒有了逍遙世子。”
我簡直能聽到自己躁動的心探求答案的渴知，“嘭嘭”，每一下都如此清晰真實：“為什麼息沿會那付樣子？為什麼他要在安原山上待那麼久？”
他的語氣沾了抹淒涼：“師傅隱約提及過師兄當年愛上了一個女子，但是不幸死去了，連帶著他自己都癲狂成魔。”
“我一直很疑惑師兄為何突然就轉了性子，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師傅喂了他顆忘情丹，想必他當年也是愛她至深，才會如此。”
我聲音顫抖，破碎不成：“那……你師兄……忘了麼？”
留曄專注地凝視我奇怪的神情，緩緩搖頭：“也許吧……如果沒忘，他便不會那麼快活得處世安然；如果忘了，便不會一個人在安遠山上獨守了十五年……”
濃烈的心痛在心底蔓延，就像我呆呆地在古寺中徘徊卻不知身處何處，歲月在我的指尖溜走卻如幻影，一切都了無痕跡……息沿，人生匆匆幾十載，到底是多麼深的依戀，讓你可以獨自守候這麼長久的孤獨？
留曄望著我神色複雜，吐字清晰：“可他待你卻不同的。”
我搖頭否認，晶瑩的淚不知何時早已悄悄落滿手背，悲哀得耀眼：“就連我也以為是這樣，他喜歡我所以可以沒緣由的對我好，我可以倔強地賴在他旁邊……”
我深吸了口氣，終是不得不承認：“可你不知道他就是一個濫好人，傻傻的可以對別人好，傻傻的願意讓別人占便宜……他以為以為別人都沒有心的，所以可以他待世間女子都是溫柔，對我而不是愛……”
“可是我知道！”
少年的語氣毋庸置疑，像是有著世間的自信，我的淚卻越流越多，怎樣都止不住，朝他吼道：“不用你知道！他心思複雜你又能知道什麼？！”
我的手卻被留曄狠狠拽住，骨頭都要散架了，像是帶有強烈怒氣一般，勒得我生疼：“隻有這麼一次了……最後一次，以後你們天南地北咫尺天涯與我都沒有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