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裏時,周騰林要以這件事情找李奉,卻見李奉正和隔壁床位的劉勝一起打撲克牌。病房裏隻有他們兩人。在之前薛彤尚在時,劉勝還在手術室裏搶救,原因是被貨車的側麵狠狠撞上,骨頭斷了好幾根,繃帶纏得緊著,卻和李奉打撲克正開心。領周騰林來的護士見了這場景,立時上前去勸劉勝回病床。李奉卻趁著這時間,拉著周騰林趕緊出了房門。那回他第一次扯到傷,痛得路都走不成,周騰林才發覺他真的是失手了。
他們待到地圖上的圓點已停下了,已過了好幾分鍾,便要動身。聽周騰林的手機響起,卻見是“李奉”來電,不免詫異。不過手機擺在醫院裏,或許是劉勝……畢竟通訊簿上也沒幾個人,即便不認識,打來電話也很尋常。李奉接聽了,卻聽到女人的聲音。
“請問是周先生嗎?我是薛彤。”
“我是李奉,有事情可以跟我說。”
“你啊……剛才我到病房來,見你的手機上發來短信,說是要你去明光區的福至醫院。”
“福至醫院?”
“還說你的追蹤器已經報廢了……你在做什麼?”
李奉掛斷電話,對前座的周騰林說:“你的追蹤器,報廢了,人家繞了一圈,回了這個醫院。”
“哦。”周騰林尷尬地揚揚眉毛。
“你哦什麼,你還說他不會發現。”
“以為他真的是笨到做什麼事都有馬腳嘛,人之常情,常情。”周騰林開車門,下車,卻見李奉沒個反應,問:“你不來?”
“你現在叫‘李奉’,我是‘周騰林’,他都見到你了,我怎麼能去?”
李奉把手機扔給他,囑咐他要小心行事。
周騰林便搖搖頭,去尋了條稍微能走的道,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碎石土礫實在不好走,他感覺自己鞋得磨破。
其實醫院已經和廢墟也差不了多少了。起碼東邊是的。
“東麵的內科二號樓,幾乎被夷平,也影響到了南麵的停車場。如果他們不是在停車場見麵,而是在醫院裏,最有可能的藏匿點是北部的外科樓以及公共餐廳。二者為丁字形,外科樓靠西,餐廳靠北,中間護著一個小廣場,但沒有樹木遮攔,三十米方圓石磚路,很容易就能瞄準。如果他們有狙擊步槍,這裏是獵物最好的位置。”
周騰林自南麵來,因周子興的這番話,便試著靠東邊的內科一號樓走。據周子興說,這裏雖然也被拆了一部分,但整體框架依然堅固,可以從外緣走,這樣對於西部北部的不確定因素,起碼有一定的防範。
口袋裏略有震動,薛彤又發了短信過來,說是在外科樓的三樓,有人等他。他回複要薛彤別要太過關心,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難以解釋,便不勉強,也不多提,隻叫她放心就好,至於她能否放心,周騰林也不能確定。
“一切隨緣吧。”
周騰林歎了口氣,自外科樓門口入。電梯已經廢置,空蕩蕩的大廳裏雖然還保留著現代文明的常態,卻仿佛在下一秒就會蔓延滿牆的爬山虎,掩映在從窗戶透入的月光之中。仿佛能聽到蟲子的呼吸。
東西都有樓梯,如一樓大廳,對稱分布。上樓梯之前他還去前方的櫃台望了一眼,尚未落灰塵,隻是原來應當有的文書,紙頁,都不知哪裏去了。他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回聲寂寞地蕩滿了屋子,風從門口吹了進來,周騰林穿得比較厚,屋裏稍熱,倒算是正好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