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
各處都有可能伏擊。
每一個折角都是死角。
周騰林慢慢地走,精神力便慢慢地掃視前方。他的確不擅長,額頭冒出了密密的汗。
從前有人約戰於一棟大樓的四樓,他走樓梯上去,中途便被伏擊,刀光和鏡麵中的反光渾如一體,他堪堪抵擋,回身躲避,如今腹部仍然留有那天的疤痕。
他一直保留著警惕。
幾乎風聲鶴唳。
但那也是值得的。
三樓依舊寂寥。但周騰林露出了微笑。
有一個背影,寂寥的背影。
走廊上,月光染得一瞬潔白,光色都失去了意義,隻剩黑白,輪廓在夜晚格外清晰。那道背影格外明朗。沒有偷襲,沒有埋伏,雖然兜轉了這麼長時間,周騰林覺得這些至少都是值得的。
“李奉?”低沉的嗓音。
“我是。”
周騰林按緊了拳頭,卻不輕舉妄動。略有十步的距離,狹窄的過道,明淨無暇,仿佛玉石般的世界裏,他的眼神鎖死在那道裝神弄鬼的背影上,他就有把握令那人血濺當場。
——隻要他的確有問題。
不過有一點毫無疑問,他不認識李奉,那麼和下午伏擊戰的家夥必然就不是同一人——兩人風格也不全相似,至少眼前人雖謹慎些,卻不曾在半途做伏擊偷襲之事,倒是光明磊落得多。眼下先觀望著,弄清楚這人叫李奉來是要做什麼,周騰林才會罷手。
雖然和先前商量的對策不太一樣,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如果沒有李奉從窗外翻進來的話,先觀望觀望也不錯。
然而李奉就是來了。
按照原定的計劃,自樓下來,攀援牆上,尋找周騰林的位置,時機一到,兩人呼應,便破窗而入,一舉擒住幕後黑手。
李奉最早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周騰林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時他們剛從火車站出來,得知要去醫院停車場,便疑心會在醫院的某棟樓上見麵。
“從牆上爬過來,蜘蛛俠?破窗而入,你如果找不到我的方位怎麼辦?或者說,你找錯了方位,撲進來把我擒住了,你怎麼收場,誠心要那人看我們笑話?你這路子太野,我很不看好。真想擒住他的話,我一個人也足夠了,你可以在樓下接應,我不會出問題。”
縱是李奉如何糾纏,周騰林也不想接受這種兒戲的方案。
奈何周騰林禁不住李奉的央求,何況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要他自己決定,也沒什麼不好。再退一步,哪怕計劃聽起來不好,也未必沒有可取之處。當然,在他眼中,這多半是李奉起了玩心的結果。
“他不是想見我嗎?誠實一點,就讓他真的見見我嘛。我無所謂,不會有事兒。”
周騰林覺得這樣的心態去麵臨未知之敵也許會出事。
他也完全沒有料到李奉的認真程度。
沒有試探。
沒有準備。
沒有任何稱得上思考的思考。
李奉撲上了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便一起摔倒在地上。
觸感不對。
周騰林上前來看時,那是個女人。
“我總不至於男女都能看錯吧?”
李奉臉紅了一片。他立馬站了起來,躲到一邊去了。
那人還躺在地上,整整衣領,坐起身來,道:“我,我叫陸夢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