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騰林一襲黑衣,在夜晚稍有涼意,隻見月光明朗,眼下的停車場,各處通透,隻是有種異樣的感受,仿佛正在路上,卻被風霾滯了身子,喉嚨裏幹渴,浪蕩蕩翻滾著卷沙。透水磚踩得很不舒服,可按照信裏說的,就在那磚上側邊的轎車裏,有人想請李奉談談。
傍晚時分,打掃工作早就結束了,李奉的家中看似一切正常,但的確如他所說,門已經壞了,強力破鎖,門把手周圍一圈都凹陷了進去,手段拙劣得像是故意為之。
什麼也沒丟,反而多了一封信。
打印機出品,辨不出字跡,很簡單的一篇,要李奉去堪山區西邊的火車站。周騰林到了地方之後,卻又有人傳聲來,要他去東邊的一個停車場。因為那裏最近正在開發,施工連連,停車場所依托的醫院已在一個月前遷到明光區,近乎荒廢。周騰林開車到達此處,施工的聲音已消失了,隻剩下蟲鳴聲,正隨著草木搖曳聲唱和,仿佛在舞蹈。
“停車場原來有三麵牆,隻有一麵敞口,正對著舊醫院,但現在都推掉了。說是停車場,更像片荒地。”
周子興的話不無道理。周騰林環視四周,除了自己,隻有那一輛車了。餘處殘垣敗瓦,自不必說,倒是月色明白無誤地指著那輛轎車,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顏色。
他到車旁,卻不急著近前去,而是點著了一根煙,先清淺地繞了兩圈,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門倏地開了。
他吐出一口煙,道:“我不跟你進去,你要出來和我談。”
“你姓李?”
“是。”
“上車。”
“你下車。”
車裏的人忽然發動了車子,便要離開。周騰林皺緊了眉頭,待車朝前走了不遠,方回到自己車裏,要追上它。
李奉坐後排,見他這麼許久才來,不禁罵著說周騰林是要讓那人逃了才算好,迫他趕緊去追。周騰林卻不緊不慢,把自己手機拋給他,上有地圖,一個圓點,便慢慢地在街道上走。先前繞著車走的過程裏,想必是將信號發射器一類的東西放到了車上。
“不錯不錯,聰明了不少,還知道追蹤呢。”
“可以等一會兒再走。他開得好像也不快,我們就慢慢在後麵,不行了就抄近道,他應該發現不了。”周騰林略笑笑,“到時候你就給我指揮著,別鑽什麼死胡同裏了,我沒法一心二用,跟我說好了轉向什麼的,到時候你就知道是哪些人要動你手了。”
李奉連連稱是,倒不像先前那樣,辯解下午如何如何失手,說自己肯定會一雪前恥。他也意識到了,那人先操縱無人的貨車衝撞而來,又以幻象令他受傷,一連串的,全然是組合拳的打法。沒有貨車撞上他的身子,他不會被那幻象影響;沒有那幻象的影響,他也不會就被貨車蹭著,便住到醫院裏去。
或許薛彤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也說不定。若不是薛彤真的沒走,又折返回來尋他,暗處的人沒了顧忌,也許迎來的就不是幻象那麼簡單了。
以精神力為武器,直接奏效於精神領域。他發覺自己真還挺喜歡這種招數的。
就是不喜歡用在自己身上。
“騰林啊,精神力這種東西能怎麼用?”
“問我可不行,我不用那些招數。”周騰林道,“你可以和於南成學一學,他算是行家。”
“免了。”李奉覺得興趣索然。搖搖頭,忽然牽扯到肩部的肌肉,痛得他齜牙咧嘴。
周騰林忙問要不要緊。
“沒事,肌肉拉傷,加一點骨裂,我恢複起來還是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