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遠緊緊扯住他的衣袖,正色道,“就算你現在趕過去又能怎樣,說不定非但幫不上她,反害了她的性命。”
楊正俠聞言停下腳步,不解道,“大師何出此言?”
“老衲看楊施主的步履沉重,目光無神,是否已經內力盡失?”
“是的。”楊正俠向普遠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去,也是一怔,“難道大師也……”
“不錯,”普遠神色黯淡地歎息道,“老衲和施主一樣,隻怕是著了奸人的道兒了。”
從後麵趕上來的邱棟聞言麵色巨震,“怎麼會這樣?你們兩個一個是當代舉足輕重的絕世劍俠,一個是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怎麼可能毫無先兆地就遭人暗算了呢!”
普遠冷哼一聲,滿是皺紋的臉上湧上一片怒潮,“恐怕此獠計不止此,後麵興許還有更惡毒的手段。”他一邊說著,一邊舉目望向屋簷外的天空。
楊、邱二人隨之抬目碧穹,邱棟歎道,“晨見夜蝠,這是大凶之兆。”
普遠沉吟著對二人說,“去年年末漢夏的琴台血案,今年年初揚州的文峰書社慘案和前幾天無錫惠山寺主持圓法大師失蹤案發生時,據說都曾出現漫天怪蝠。今日再次出現這種詭異現象,而你我又同時中人暗算,想來,咱們已經被暴露了。”
“大師所言極是,”邱棟讚同道,“琴台、文峰書社和惠山寺都是我們的秘密據點,如今無端地遭人破壞,想必此獠是衝著咱們來的。”說到這裏他手指著天空愈壓愈低的蝙蝠群道,“隻是這蝙蝠比平常蝙蝠大了許多,而且能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來,別說見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二位可曾聽說過‘夜叉蝠’?”普遠麵色凝重地看著他們問。
楊、邱二人搖了搖頭。
“‘夜叉蝠’是一種妖物,因其臉麵似夜叉而得名,源自於北方的高麗和扶桑,”普遠低聲說,“此物在中原和江南地區絕少出現,據傳此蝠的叫聲能懾人魂魄,使人失神,是種十分難纏的妖物。”
楊、邱麵麵相覷,楊正俠詫異道,“可是我除了內力盡失外,並沒有感到這‘夜叉蝠’的叫聲令我精神上有何缺失啊?”
“那是因為我剛才在寺鍾上附了一貼金剛咒,這是我身上唯一有法術的咒帖。憑籍鍾聲,短時間裏暫時可壓製住這些妖物的叫聲。”普遠凝重道,“隻怕這個咒法堅持不了多少時間,而今我們內力已散,失了護恃,一俟鍾聲停止,你我三人的神智就要被這些妖物的叫聲給混沌了。”
邱棟咂舌,“來者何人,幾次三番與我們過意不去?”
“邱大學士應該很清楚來者是衝著什麼東西而來的。”楊正俠揚了揚手中長劍對普遠嚷道,“就算內力盡失,未必便怕了這些妖孽,大師與我聯手護著邱老衝出寺去。”
普遠是智者,目光看得更遠,想得也更多,他搖著頭,“萬萬不可,如今你我與常人無異,怎麼可能逃得過那些長翅的妖物,更何況這些妖物背後必定有人在操控,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力量,又豈是咱們現在能勝得了的?”
邱棟也道,“是呀,如今我們在寺裏還能憑借鍾聲抵抗一時半會兒,如果走出寺廟,恐怕過不了半盞茶的功夫就會成個傻子,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我想,那操控妖蝠之人之所以遲遲不露麵,正是要逼迫我們逃出寺廟,一旦走出鍾聲範圍,就正好落入他們的圈套了。一旦我們的神智不清,他們就可以趁虛而入,從我們口中得到他們所要的消息。”
楊正俠連打三個冷戰,心中暗叫慚愧,他們三人所要保護的那個秘密,正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血腥禍端的根源,值此亂世之秋,也成了各方政治角力爭奪的焦點,如今他們身陷絕境,身單力薄,想要把這個秘密保護周全似乎有點不可能了。
邱棟問普遠,“奇怪,這些妖蝠已經出現好一會兒了,怎麼寺中除了我們三人,始終未見其他僧人出現?莫非他們已被人暗算了?”
楊正俠醒過神來,“是呀,艾姑娘不知怎麼樣了?”
“老衲在那些妖蝠出現時已巡視了幾個僧房,寺僧們已經全部遭人暗算了,”普遠撚著手指間的念珠,麵色平靜道,“但隻是昏睡了過去,並無性命之憂。”他望著楊正俠,正容道,“暗算之人顯然是衝著咱們三個知情者來的,隻要我們不把其他不相關的人牽涉進來,他們便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希望楊施主不要再去管艾施主,想必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但若是你去管她了,反倒有可能累她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