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外圓內方
有人在采訪王洪彬時，問他用這一係列治村方針是不是對改革開放有看法。王洪彬說，我們南街村之所以有今天，如果沒有改早：開放帶來的市場經濟，南街村就不會有繁榮發達的今天，最多還在畝產雙超千的水上打轉轉。
實際上，王洪彬比人們更明白，今天所麵臨的市場經濟發育還不健全，存在著種種弊端，如缺乏強硬的政策與法規約束，缺乏必要的民主製衡機製，缺乏規範的操作程序，缺乏完善的社會服務體係——權力、金錢、私欲，隨時都可以幹預這個不健全的市場，隨時都可以使一方的經濟瘋長或者崩潰。
不光是王洪彬認識到這——點，在中國，任何一個企業，要想求牛存，就必須既要低頭拉車，又要抬頭看路。
10多年來，中國社會各方麵都發生了非常深刻的變化。社會政治製度、經濟製度和經濟倫理這個方麵的變化極不同步。
其特點大致如下：
政治製度的變遷嚴垔滯後，經濟製度的變化相對要快，經濟倫坪觀念的變化卻快得驚人。
何謂經濟倫理經濟學家認為，它的主要內容包含有市場交換中的道德秩序、分配法則和占主導的價值體係，如對財富的追求、使用和管理。
改學：開放10多年來，各種既成的價值觀迅速土崩瓦解。一叻閘繞實利作取舍的價值判斷標準幾乎統治了每個領域。這樣就導致社會嚴承混亂脫序的局麵：社會成員失去了理想，生活成廣純粹的買和賣。極端自私的利己主義、以鄰為壑的地方主義、化公為私的腐敗行為——人心浮躁飄蕩，行為失序，不少人不惜損害他人、損害集體、損害民族、損害社會。政府不得不—再強凋社會治安形勢嚴峻，公眾的安全感下降。與此同時還出現了嚴歌的經濟信用失常現象。最突出的表現有兩種：一是經濟合同失效，導致經濟信用嚴重梗阻；二是假冒偽劣商品充斥市場。這兩種情況導致了我國經濟陷入了過度的投機之中。
由屍種種曆史原因，中國許多行業如房管、電力、電話、醫療、教育等行業都具有一種莘斷性，至於工商、稅務等更是凡開辦企業者都需仰其鼻息的職業。由於生存的需要，老百姓需要和這些行業打交道的時候很多。而這些行業中，幾乎每——個職位都有權可以利用，所以老百姓談到電老虎、房老虎以及某些鍋山吃山、銪水吃水，如看病動手術要給紅包、小孩子上學要送禮、要滿是學校裏各種各樣的不合理要求，蓋章批條要行賄等劣行。麵對這種現象，人們切齒痛恨卻又無可奈何。
1996年1月2日，福建省周寧縣小兒科主任阮詩錫值晚班，置病危小兒和家長的多次哀求於不顧，隻管自己烤火睡覺，根本不給病兒施治，導致病兒死亡。而病兒如及時治療，根本不會禍及性命。像這樣的車情在醫療部門幾乎成為常事，臂如把好腿截掉，病腿卻留在身上。職業道德敗壞的極端例子為河北省雄縣電力局副局長李玉成，這位李副局長1995年8月某天到該縣一家酒店跳舞被婉言把絕，他遂利用職權編造謊言下令有關人員停電，造成4座35丁伏變電站、15個鄉鎮企業及大半個縣城停電氏達卞—個多小時的惡性事件，使該縣工農業生產蒙受了巨大損失，最後在調查組査實此事後，這位李副局長卻隻受到撤銷行政職務及留黨察看1年的處分。
《中國青年報》曾載有一篇《行業風氣問卷調查數據》，該文談到，公眾最為痛恨的8種行業不正之風是：用公款大吃大喝；不給好處不辦事；給了好處亂辦事；亂收費；利用特權索要財物；亂罰款；亂攤派；黨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無償占有下屬單位企業的錢物。社會公眾痛罵這類行為比妓女還不如，認為妓女拿了錢還要提供服務，還要講職業道德，而這類人拿了錢，連起碼的職業道德都不講，還要破壞這一職業的聲譽。
王洪彬有力量管理好南街村，卻無力去改變上述這些弊端。南街要生存，要發展，又不能離開這樣一個發育不成熟的市場大環境。不給人家送禮，該辦的事情就是不給你辦，生產和銷售立即就會受到影響。同時，別人也會給南街的經理、廠長和業務員們送人民幣、金銀珠寶——希望從這裏拿到項目。
這個問題也確實讓王洪彬和他的同事們頭痛了好一陣子，多少次會議上，他們討論來討論去，結果均莫衷一是，無法選擇。又是毛澤東思想幫助了他們。他們從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原則中受到啟發，於是製定了外圓內方接市場的經營原則。
所謂外圓，就是在與杜會大市場接軌時，隨鄉入俗，見機行事，該請就請，該送就送。別人給的，該接就接；別人請的，該吃就吃。乇洪彬無可奈何地說：這是逼出來的，迫不得已而為之：所謂內方，即堅持用毛澤東思想治理南街，對於損害集體經濟的壞人壞事，對：市場經濟帶來的諸如貪汙索賄、損公肥私等負麵影響，決不心慈手軟，要進行堅決的批評和鬥爭。
為此，村黨委決定：凡是在外麵接受的禮品、錢物，一律上繳集體。不上繳的，以貪汙和受賄論處。
村1部和黨員們帶頭上繳，王洪彬和村黨委副書記郭全忠、王金忠、賈中仁，黨委委員、工貿公司總經理耿富傑等人一收到禮品，包括上級發的獎金和獎品都繳到村委會辦公室。1997年春節，五洪彬、郭全忠、王金忠將別人送的2000元錢繳來。三大班子成員程萬裏：金安一次就上繳回扣款9950元。麵粉總廠廠長豐黑，把別人送給他的人參、香油、魚和山羊原封不動地拿到村委會辦公室。連汽車隊的司機幫助別人辦喜事得到的紅包，養雞場管理人員收到客戶送的兩把雨傘都繳給了集體。上繳的物品大至錄像機、照相機、金銀珠寶，小至煙、酒、領帶、布料、水果、食品等東西數不勝數。村委會辦公室收到的上繳的東西都登記造冊，每季度在南街簡汛上公布一次。每年上繳的物品連錢帶物，都在30萬元左右。上繳的錢入到總公司的財務賬上，煙、酒等東西送到招待所，或者再送給關係戶。水果、食品、飲料等交給敬老院和幼兒園。
南街的業務員出去辦事，口袋裏都裝著兩種煙，紅塔山—類的好煙招待客人用，當地產的劣質煙留著自己抽。長期在外邊單獨活動的業務員也都能自覺遵守村裏的規定，該送的、送多少，給村裏彙報得清清楚楚。別人送來的，千裏迢迢設法繳回來，再需要給別人送禮時，就借花獻佛，轉送出去，這樣時給集體貨約筆數目不小的開支。工洪彬對這呰業務員既嚴格要求，又充分信任，他對他們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們出門在外，要獨立思考，你們代表的是咱南街村，是我乇洪彬，可以全權處理—切業務大事。業務員們十分感動，沒有理由搞歪門邪道，幹對不起集體的事。
然而，南街是真空，思想教育也不是萬能的，以權謀私，貪汙、受賄、索賄仍然斷地在南街出現。
對待這些集體經濟的蛀蟲，王洪彬毫不猶豫地拿起鬥爭的武器。他說，以階級鬥爭為綱是錯誤的，取消階級鬥爭同樣也是錯誤的。對這些瓦解社會主義的犯罪分子鬥爭怎麼能行呢？在南街村，反腐倡廉的工作—刻也沒有停止，一刻也沒有鬆弛過。
他們鬥爭的主要方法是整風。這也是毛澤東牛前一貫倡導的方法。南街村每年都要進行一次整風，為了避免有人說這是搞運動，他們稱之為整風活動。整風中，相信群眾，依靠群眾。王洪彬管有什麼重大決策，總是先問問群眾，群眾認為該辦的，他立即拍板去辦。反對腐敗也是這樣。他多次9召廣大職工和村民要發揚主人翁的責任感，為桿衛南街的集體經濟勇敢地同不正之風作鬥爭，南街村的群眾覺悟的確很高，發現奮幹部受賄或者吃請，職工偷拿偷吃產品的立即進行舉報，有些人還直接找到王洪彬反映情況。不管多忙、多累，他都沒有推辭過、冷淡過，總是熱情接待，耐心傾聽。為廣便於群眾參與反腐敗的鬥爭，他又提議在村中的主要路口和上廠門口掛上意見箱，上麵寫著實事求是，無私無畏。意見箱的鑰匙隻有他一人掌握，每星期開啟一次。整風的依據是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上來的群眾意見。群眾反映釗誰有問題，問題牽扯到誰，一定要說清楚，退幹淨，群眾同意才能過關，即使問題沒有牽扯到，也沒有人揭發，但占據經濟要害部門，也應卞動說清楚，讓群眾評議過關。整風中，堅持對負對人，批判錯誤的目的在於挽救人，不是整人、治人。每次糧風都喪出不少問題，挽救一批批走到罪惡深淵邊緣的同誌。對廠犯錯誤的人，敢於麵對麵地交鋒或揭發錯誤事實，或批判其恐想本質，或挖掘犯罪根源，被揭發批判的人的確出了一身身冷汗。
南街村人胸有大誌。他們肩負著未來的使命。他們認定自己不同凡響，所以他們要求自己非常嚴格。
談起教育問題、談起抵製私心雜念、談起為什麼外圓內方等等問題，王洪彬說：
咱們南街辦教育的指導思想，就是不求人人升學，但求人人成才。為什麼要提出這個指導思想？主要是結合南街的實際提出來的。南街這幾年來經濟發展速度比較快，人才成長與經濟發展速度不成比例。這幾年南街研究什麼上作都好研究，都是一扣即合，惟獨在研究人的問題上，成夜坐下商量，掂掂這個不行，掂掂那個不中。咱們這個班了已經感覺到，南街前人才的缺乏會給南街的將來帶來一定的危機。所以我們這一班子人就在培養人的問題上開始做文章。怎樣做這個文章呢？按社會上的話說，大學畢業的人是人才，南街能不能讓下一代都上完大學回來再幹南街的事業？我們都知道，從小學到大學畢業要等上十幾年，等他們回來，這十幾年南街不知道又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們這十幾年發展起來的企業誰來掌管？這種做法有點遠水不解近渴，不結合南街的實際。南街急於用人才，還按照常規去培養，就會影響南街事業的發展。所以在培養人才的問題上，咱們要打破常規，走捷徑。閃此，才提出來不求人人仆學，但求人人成才的辦教育指導思想。同時，我們也製定了人才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三好：第一是思想好，第二是技術好，第二是身體好。為什麼要提出這二好呢？因為—個人思想是第？位的，如果思想不好，等於是南街的危險品。
一個人身體很好，能量也大，如果思想不好，就會帶來災難，帶來損失。以前我曾經拿蔣介石為例說明這個問題。蔣介石不能說是—個沒有能力的人，沒有能力就當不了總統。似是，他就是思想太壞，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這個感受，年輕人從書本上、電影、電視裏也都時以看出，蔣介石給仝國人民帶來多麼人的災難。所以，—個人思想不好就是危險品。南街的下一代如果思想不好，將是埤在南街的一顆定時炸彈，早晚會給南街帶來—定的損失和危害，所以我們強調要求思想好。
我們把一個人的技術不好視為次品。假設這個人思想很好，身體也很好，就是不懂科學技術，不要說在現在這個年代，就是過去也是不行的。鋤地也得有技術，沒有技術就會鋤掉莊稼苗，還會鋤一働、蓋一鋤，質量不行。深翻士地、澆水都需要有技術。總之，幹什麼活都需要有技術。不過技術件有強有弱、有高有低，就連倒茶也得有技術，倒茶是很簡單的亊，你沒有技術，倒後客人心裏很不舒坦，有技術的倒後客人沒啥意見。不管粗細活都要掌握—定的技術，技術就是科學。一個人思想再好，身體再好，就是沒有科學技術，予啥幹不成，或者說幹不好，像這樣的人就是南街的次品。別看他也是幹同樣的活，但達不到規定程度，會幹與不會幹，十出的活就格外—樣。都是幹半大，別人幹的活是按照質最標準、工藝要求去幹的；他也是幹半天，盡管任務完成的一樣，幹出來的卻都是次品，別人幹出的是一等品，他幹出的是二等品，工作上老是出次品的，這個人就是次品。
第三是身體好。假設一個人思想很好，也懂科學技術，幹起啥都會幹得也很好，但是，就是不敢屍，一幹就得吃藥，就得打針，就得住院，那還不如不。十點活作出的貢獻還沒有吃藥、打針、住院付出的代價多，那是得不償失的，這樣的人就是南街的廢品所以說，根據南街發展的需要，在教療問題上，我們就坫本答這個指導思想和人才的標準，狠抓南街的教育工作的。
南街的分配是工資加供給的分配辦法。為什麼要實行這兩種辦法上搞南街的分配呢？閃隸有兩點：第一，因為丁資製是社會：義的分配原則，供給製體現共產主義的分配原則。我們是這樣想的：咱們國家是社會主義國家，全國人民都是幹的社會主義，南街也不例外，也是幹的社會主義。我們想讓南街人長期樹立遠人諢想和牢記共產主義的大目標，讓咱南街人現在十著社會主義，想著共產主義。從語言上可以這樣講，這樣引導。咱們還想搞—些有形的東西，滲透到廣大群眾的思想當中去。讓人家真正從思想上想著現在必須把社會主義幹好，幹社會主義的封的就是最終實現共產主義。采取哪些有形的東西滲透到群眾的思想當中太—呢？我們認為隻有通過分配這種形式，這是最有形的東西。現在是社會義，搞—部分工資製，體現社會主義的分配原則一多勞多得。讓人們現在—著社會主義，享受到社會主義的甜頭。咱們又通過分配，搞一部分供給的成分，體現共產主義的分配原則。通過供給製的分配方式，上人們感受到共產主義的美好，一乾想著共產長義，永遠想著共產主義，這樣就能夠把埋論與實踐結合起來。光說現在：社會主義的目的是將來實現共產主義，共產主義究竟啥樣？現在是社會主義階段，必須搞一些有形的東內，：人們感受到，使人們樹立堅定的信念和遠大的理想，鼓是自上的勁，幹好現在的社會主義，就是為了將來實現共產主義。這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