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引薦,雨晴在一間小小的經理座見到了皇甫一清。一清看了賀慶生寫給賀玲的信,此前也從電話中知道了賀慶生與賀玲溝通的情況。夫人賀玲說我眼下不能回京,但務要把慶生所托的來人暫為接洽,細致安頓,待後麵見再說。
憨厚的一清一見如此漂亮聰穎的女子,不禁有些羞澀起來,趕忙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倒讓雨晴不安起來。雨晴說請允許我叫您一清大哥,我是一個漂泊之人,如蒙大哥不棄,我可在此隻做招待服務,不要工錢待遇,暫改名換姓,躲過一時之難後再作打算。雨晴說話時不禁又要傷感起來,一清說你的情況賀玲在電話中已告知過我,既然慶生信得過,我們就是自己人,你把這裏權且當作自己家,視情況幫助工作,待來日賀玲回京後再做安排。雨晴好不感謝,遂就稍作安頓,與一清商定,對外就叫“丁晴”,稱是遠房親戚。
不覺間幾月匆匆而過。雨晴在京都的茫茫人海中埋名隱姓,在咖啡屋中認真而辛勤地埋頭工作,從打掃衛生、清洗碗碟做起,到采購原料熱情服務,計算成本會計核算,她都細致入微、盡心盡力。
她的助力贏得了一清的好評,一個多月後一清專門為雨晴騰出一間小屋,讓她從旅社租屋中搬出,這更讓雨晴感激不盡。兩個月後,她在公用電話亭給國強和慶生分別打去電話,說了目下情況,讓他們放心,相信她一定會獨立生存,治療心靈傷痕,挺起胸做人。
雨晴本是農家子弟,一點苦累根本不算什麼,通過勞動和服務,她逐步結交了幾位女大學生和一位女教師,也認真旁聽了幾次咖啡屋辯論會,像什麼東西方文明的比較、中國民主進程討論、人口問題論爭,以及弗洛伊德泛性論,等等。雨晴畢竟是學中文的,有著較好的文化基礎,因此,有時候就因聽講入迷而耽誤了工作的情形,一清見了,也就不多打擾,而雨晴一旦自覺,便趕緊加倍努力彌補回來。
慢慢地,雨晴開始對自己的過去有了更多檢討,可以說自己為了虛榮和無知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走了長長的一段彎路。現在,才逐步感到自己麵臨了一個新的天地,這個天地裏,可以沒有那麼多物欲的追求,可以把思維和靈魂上升到天堂,可以對汙穢和醜惡進行淨化。她才明白到,自己今天的遭遇其實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追求物質享受、追求虛榮和浮華,才使自己一步步走向墮落走向危險走向毀滅。而那個憨厚的一清,勤奮踏實、務實敬業、謙和守拙、心地寬厚、不近女色的形象,逐步地在心中與賀慶生重合、融入和高大起來。甚至她也想到國強,這個男人待她真誠但卻總是把她視作掌中之物,隨時準備交換點什麼,似乎在愛她的背後,總是有一隻利益的手。
慢慢地,雨晴喜歡上了這裏,心情也開始平靜起來,她除了夜裏想起自己幾年來走過的道路和深深懺悔外,幾乎把一切時間都用在了具體事務的忙碌和學習上。她在等待著哪一天能見到賀玲時,把自己的故事和盤托出,講給一個心靈純淨的人。
又是陽春三月,鑫州大地已經是一片金黃,油菜花遍地飄香,與新枝嫩芽的碧綠描畫出一幅幅春天的油畫。一場春雨過後,清江的水開始漲起來、綠起來,清江兩岸綠樹黃花,裝點得鑫州山美水美,吸引著成百萬的遊人擁向鑫州,一時間賓館爆滿。據說有幾位報社記者,一時找不到入住的地方,晚上就去了洗腳房,洗洗腳就躺在床上湊合一宿,既解了疲乏,又節省了店錢,還可以采訪到一些花絮,幾全其美。
春月和賀慶生都被邀請參加鑫州的油菜花節,在周南縣花會現場,望著清江兩岸青綠彙入金黃的景色,看見一江清水向著東方蜿蜒流淌,姐弟倆感慨萬千。春月突然說:
“兄弟,我們合作一次,怎麼樣?”
慶生看一眼激動得臉色緋紅的春月,說:
“相信我們能想到一塊兒,你出題吧!”
春月說:“我們合作,為家鄉辦一個文化演唱會,也為美麗的故鄉貢獻一份心願!”
“太好了,我們姐弟倆你出錢我出力,給家鄉送一頓文化大餐!”
“錢由我出,你負責演員出節目。具體策劃就交給你,我們說辦就辦,爭取‘五一’演出。”
“正合我意。”慶生略一思索,接著說:
“這場文化演唱會可否定名為‘母親河’?”
春月一聽說:“太好了,不愧是文化人,也不愧是漢江兒女,就定位為‘母親河’文化演唱會!”
姐弟倆越說越高興,春月自豪的是能以自己的實力為鑫州人民增添一份精神食糧,慶生高興的是既為文化發展做了實事,又為故鄉人民獻了心意。尤其“母親河”的選題,寄予了對長江最大支流漢江和對漢文化發祥地的膜拜和推崇之意,是十分具有深意的。慶生又考慮了具體方麵的事,例如由他出麵以官方名義跟市縣聯係接洽,並給省委宣傳部彙報爭取有力支持,文化廳方麵做整體方案策劃並邀請名角大腕,等等。春月很高興與表弟第一次合作,決定拿出兩百萬到三百萬元資金,辦好這次文化活動,同時也是對鑫鋼的一次更大的宣傳和推介。
文化活動籌備緊張推進,各項工作進展甚為順利。省委宣傳部同意賀慶生提出的活動方案,非常讚賞“母親河”這個主題構思,全力支持由文化廳協調策劃。鑫州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更是非常歡迎,他們熱情支持,提供方便,負責具體操作。周南縣則表示願意補貼資金辦好這次活動,把它作為一次推介鑫州周南、弘揚精神文明的重大盛會。
四月三十日晚,漢江之濱的鑫州廣場人頭攢動、萬人空巷,足有十萬之眾集聚江邊。人們熙熙攘攘,看著江裏的文化噴泉,欣賞著江城鑫州的美麗夜景,更多的人按照現場安排的區域,整齊地落座。露天舞台正前方的巨大電子屏上,展出一幅幅千裏清江流淌、兩岸畫屏迭出、風景和人文景觀交織循環的壯美圖景,逐漸推出幾個金光燦爛的大字:“《母親河》——歡慶五一國際勞動節大型文化演唱會。”
按照預定議程,鑫州市委宣傳部長主持開幕,周南縣委書記講話,省政協一名副主席、省被邀請各單位領導及毗鄰市、縣被邀請領導以及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廳相關領導,市委及市幾大領導班子上台亮相;賀慶生代表創辦方講話,發起人和讚助商趙春月的鏡頭在電子屏上滾動播出……
隨著激越的鼓聲擂動,上百名的少年兒童手持花束,迎著春光爛漫的朝霞翩翩起舞,拉開了演唱會的大幕。
江裏,五彩繽紛的噴泉變幻著美妙的舞姿,台上,鑫州春天的美景激越著節日的氣氛,融成了一派欣欣向榮、天地人和的繁華景觀。
賀慶生挨著春月,在舞台下第一排中部的位置,看到這時的成功啟幕,內心充滿激動。慶生在耳邊給春月說:“謝謝您表姐!謝謝您為家鄉人民的一片心意!”春月聽見了,動情地說:“慶生,你是我的好兄弟,應當感謝你!”
一幕《大開通》的舞劇,以藝術的舞美表演了千年蜀道通高速的期盼、艱苦的建設曆程和勝利的喜悅,歌頌和讚美了鑫州的巨大變遷和獻身精神。人們凝神靜氣地隨著演員的表演進入到了千年蜀道、開山架橋、奉獻犧牲、勝利狂歡之中。
歌舞《漢有遊女》,把人們的思維一下子牽引到了中國古老的《詩經》故事中,講述了這塊文化故土上美麗的女神之戀,詩句融入舞美,漢遊女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婀娜曼妙的表演深深打動著人們的心弦。
這時,畫屏迭出的大屏幕上緩緩推出了幾個金色大字:母親河。
S省著名女歌唱家楊力戈從蜿蜒千裏的大江中走來,從偉岸千仞的群山中走來。啊,汩汩的清流,翻滾的波濤,總是永不停歇、奔向大海!幾十名窈窕淑女深情地伴舞,一曲《漢江,我的母親河》,由遠及近,緩緩唱出:
“哎,哎嗨依依吆吆嗬嗬嗨
……
母親河,
遙遠的河,
你從我身邊流過,
蜿蜒千裏,
一路坎坷,
滔滔波浪,
唱著兒女夢想的歌。
母親河,
心中的河,
你用乳汁哺育我們,
默默無聞,
忍辱負重,
一生奉獻,
以生命潤育輝煌明天!
母親河,
永恒的河,
兒女心中,
有您真情的呼喚。
您就是地,
您就是天!
當您流向大江,
彙入海洋,
您就有了不滅的自由。
永生的今天!
哦!漢江,
我的母親河!
我的永遠!
……”
畫屏中,蜿蜒的清江纏繞青山,哺育著蒼茫大地,呼嘯著奔向海洋奔向天邊。
舞美中,每個動作都表達著人們對母親河深深的柔情和眷戀!
歌聲中,那濃濃的鄉音,句句都是對家鄉山水的癡情和頌讚!
慶生和春月,此時已經是淚水漣漣。春月不由得抓住慶生的手,他們相互緊緊地握著,任淚水簌簌地流。
此時此刻,那片汩汩流淌的江水早已洗淨了他們的心田。他們像兩個離娘的孩子,備感母親的溫暖;又像天涯的遊子,遙望著無垠的天際。
也許,隻有對故鄉有那麼深情的人,才能感受到這首歌唱母親河帶來的心的恬靜和波瀾,才會生發出一種永恒的敬畏和思念。
也許,隻有熾熱的遊子情深,才會對這首歌理解得那樣深摯和悠遠!
此起彼伏的掌聲和呼喊,展示了人們對故鄉的情和愛,激發起了人們對家鄉和事業的奉獻和激情,顯示出人們對精神文化的理解和讚賞。《母親河》,掀起了演唱會的又一次高潮。慶生感到了成功的喜悅,春月竟然緊緊地擁抱住了慶生,說:
“慶生,我們成功了,老姐感謝你!”
慶生動情地說:“姐啊!為了故鄉,我們今天流了太多的淚,但我們值!我們值啊!”
……
在漫天的高空焰火中,演出落下了帷幕。
文化演出的成功,極大地振奮了春月,仿佛兩年多的晦氣一掃而光,她有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之感。春月作為成功企業家的形象在鑫州人們心中樹立了起來。春月收獲了文化的成功,更收獲了企業形象的提升、產品的暢銷。下一步,春月決心要加大鑫鋼技改投入,把鋼產能提高到一千萬噸,她想在世界金融危機中拚搏加力,想走在潮流的前頭,立於不敗之地。
慶生也深為鼓舞,在心中勾畫起了新的文化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