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冬日思緒(2 / 3)

王敏儒部長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柯明在鑫州市政府主持工作,讓一些跟隨的弟兄們受到鼓舞感到希望。能主持工作,不管是臨時受命還是時間長短都是一種組織信任,甚或可以窺測到一種提拔的先兆。傳聞在人們口中擴散,有時比傳媒還快。有消息說柯明要調外市當市長了,也有說要調省做廳長了,目前隻是一個短短的考驗期。

經貿委主任林一專程到辦公室找柯明彙報工作,一進門就打個哈哈說:

“老哥提前恭賀柯市長即將高升!”

柯明聽了,臉色一沉:

“瞎說!誰告訴你我要高升!高升什麼?”

林一一見首長的臉色陰沉下來,趕緊說道;

“社會傳聞,請首長息怒!”林一說,“您沒見當下慣例嗎?不傳不升,一傳就升,多少幹部任職不是先傳一陣,正在大家快忘記時,果然傳聞成真了!這也是大家擁戴您的一片心願啊!您說是不?”

柯明聽著覺得說的有理,說是大家擁戴之辭也聽著順暢,臉上顏色瞬間轉暖,就好像川戲中的換臉,剛才是黑臉,頭一擺竟然就是紅臉了。柯明高興地說:

“升不升還靠老弟兄們支持啊!陳勝說‘苟富貴,勿相忘’,咱弟兄們也是一樣啊!”

“當然當然。老弟升遷了,也會拉咱一把啊!”林一趕緊答道。

柯明好像突然記起了什麼,說:“我交給老兄的任務你未完成,聽說那個人最近消失了?”

林一怔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知道柯明說的是雨晴。便顯得有點尷尬,說:“那個小婊子,我恨不能弄死她!”又說:“一旦消失,倒成了我們的一個隱患!”

柯明說:“不怕,沒有證據誰也沒辦法!不過倒是要防止她壞事,近期這類情況出事官員不少,要高度防範啊!”

林一連聲應諾。

送走了林一,柯明坐在寬大的皮質沙發椅上,喝一口茶水,沒感覺到這個高級鐵觀音的茶味,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其實,要調走提升的話是他有意識放出去的,他通過郝麗麗之口將之傳了出去,人們口口相傳也就不知風源何處了。柯明這樣做也是有依據的,省裏已有可靠的領導幫忙,雖然市長沒當上,但還是在市長任職上刮了一股風的,也可給上級造成一種下麵的呼聲,況且已經把他作為了提拔對象公示過。正好新任市長上中央黨校,自己臨時執掌帥印,臨時歸臨時吧,人們現今的流行說法就是“自己說了算,不辦白不辦”,過了這個坡就沒有那個廟了。柯明就已經利用影響力,將民政局副局長邱義運作成了兼軍轉安置辦主任,算是提了半格為正處級了,邱義感激自不必說。柯明還打算一方麵通過自己原工作過的組織部老關係,努力把幾位鐵杆哥們兒提拔安置好,一方麵對政府黨組下管的幹部通過直接提拔和任命幾個,進一步強化自己在政府中的地位。市長一學半年,總不能把事情拖到半年不辦吧!柯明在精心地編排著計劃和日程。

對於賀慶生調省,也算達到了目的的一半,終於把他“撬”走了,而且有職無權,等於空掛,也讓他難受幾年吧!賀慶生一走,那個劉文山被殺案能破則破,不能破拉倒!不能破時正好還可困住趙春月。新近《商報》所刊的大塊文章,明顯可以看到是趙春月有意組織的,也可以看作是向他發難的文章。一旦趙春月沒有了罪責,那麼拘傳她就是失當,而且鑫鋼事件上就將有更大的追責問題,這更是柯明的軟肋所在。因此,在公安局長李鳴征求王誌中被免組長後誰任凶殺案組長時,柯明就說你就先看著辦吧,能顧上就查查,顧不上也就顧不上。凶殺案又不是個個必須破案,已經兩年多了,破不了誰也沒辦法。於是這個案子實際上又被擱置了。

柯明想走的最大心病還在雨晴身上,他沒料到這個年齡不大的丫頭竟還倔強如此,原以為隻是一個逆來順受的無知羔羊,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小婊子,這樣的女孩多的是了。卻不料敢在網絡上臭他,給了他很大的難堪和麻煩。不讓其徹底緘口,說不定何時就壞了柯明的好事,這才不得已讓王誌中“看著辦”,結果雨晴卻杳如黃鶴,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能不讓柯明懸掛於心,如果哪天曝出冷門,媒體熱炒,紀委追究,那將全盤皆輸!柯明思來想去,內心覺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便加大了這塊兒的工作力度。

這時的柯明,暫時沒有了競爭對手,反而倒是顯得沒有了緊迫和激情。政府工作他任常務都已五年,工作了然於心,運籌自如。那些部門領導,時常在他那不斷變換的臉色中誠惶誠恐,既佩服他胸有城府、高深莫測,又害怕他翻手為雨、覆手為雲。一旦沒有了壓力,消遣和娛樂的念頭隨即上升。他抓起電話給好久沒有聯係過的邱義打了過去:

“邱局長嗎?我是柯明!應該恭喜老兄啊!”

電話那頭邱義高興地說:“呀!是市長老兄啊!感謝您首長惦記著老弟我啊!怎麼,今天忙中偷閑,可否玩玩?”

“怎麼玩法?現在還敢玩個什麼呢?”柯明答道。

“不違法不違紀,兄弟們一塊兒打打牌挖挖坑總是可以的吧!”邱義總是有好多的點子,而且都冠冕堂皇的。

“行!那就周末找個地方打牌挖坑!”

周末,上午十點,幾輛黑色轎車悄悄馳進了城郊的月亮山莊。那裏,邱義早已到達等候,又叫來兩位企業老板:一個叫錢坤,係四川一房地產公司鑫州分公司老總;一個叫翟宇,鑫州市鴻宇實業公司總經理。二人都與邱義哥們兒相稱,能一起與柯明市長見麵並活動,深感高興,兩人各提一個黑皮提包,內裝不下十萬現金。他們要利用這個機會,不吝重金下餌,心想隻要下了它,那麼所需項目也就有必勝的把握了。

最後到達的是柯明。大人物總是姍姍來遲,這其中是有一個講究的:早來的,肯定是安排跑腿的,先要預定地方實地察看,吃什麼飯喝什麼酒、什麼包間和活動安排一一周全;再來的客人,都是提前約好能準時到達的重要人物;最後到達的,才是貴賓。貴賓到晚點兒,大家迎接也有派頭,方顯身份和威嚴。

柯明到了,與大家一一握手,兩位老總一迭聲的“久仰久仰”!那位翟總一見市長車上下來一美女,也沒見市長介紹,就悄悄給邱義說:“市長夫人真年輕漂亮!”邱義在腰上狠捏一把,“不知道別瞎說!那是市長下麵的幹部!”翟總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市長下麵的幹部真漂亮!”他倆擠眉弄眼的私語,柯明有所覺察,這才指著郝麗麗介紹給兩位老總說:“這是市外辦秘書小郝,名麗麗,我半個老鄉。”兩老總都說郝秘書名字好人漂亮。分別握手,那個胖胖的錢坤老板還有意無意地把麗麗的手狠捏一把,麗麗沒吭聲,隻齜齜牙。

大家相互認識,寒暄幾句後就先吃了點幹果,還有西瓜,盡管是冬季,西瓜還是新鮮的,屋子裏有空調,暖風吹著,使本身就不十分寒冷的房裏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大家分頭坐定了位置,柯明、兩位老板各坐一邊,邱義跟郝麗麗兩人一個位子,邱義讓郝麗麗先上,他當參謀,郝麗麗也就不推辭。她說,今天是自家人玩玩,咋個玩法?錢坤說“打三個‘動’”,郝麗麗聽成了“洞”就有些羞赧。錢坤解釋說“一百元”就是“要動動”,“三百元”就是“想動動”,“五百元”就是“我動動”,你選哪個動?郝麗麗說我選“想動動”(三百元)。大家眼光向著柯明詢問,柯明說你們定吧!邱義說,今天我做東,就選“吾動動”(五百元)吧, 吾者我也,好算賬!於是就敲定下來。邱義拿出四個一萬元分別放入各自的桌兜,叫墊衣錢。

自動麻將機洗好了牌,柯明先出手,紅五點,自做莊家,一盤下來,竟是自己給郝麗麗點了個頭炮,郝麗麗高興地收到了柯明輸給的五百元。

接下來,柯明又連發兩炮,分別輸給了兩位老總。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柯明卻自嘲說:“咳呀!我成炮手了!”大家一起笑起來,郝麗麗說市長打炮一炮一個準!邱義接話說那你讓市長多給你打幾個炮啊,那話就包含了明顯的幽默,沒想到郝麗麗說:

“歡迎市長放炮!我這裏來者不拒!”

人們再一次哄笑起來!

再接下來,就出現拉鋸狀態,輸贏各不相上下。一小時多後柯明連和帶炸,連贏幾盤,幾位紛紛出水,郝麗麗輸的可能最多,說市長大人現在一不放炮就手氣大硬,柯明說你以為我隻放炮不收費啊,我這是欲擒故縱,先幾炮把你打暈乎呢!大家齊呼:

“高手!市長真是高手!”

這一天,幾個人打了個昏天黑地,除了中午吃一個便餐外,晚飯一直拖到八點,兩位老總已經從黑提包中取過兩次二匝的百元大票,但還是連連叫輸,輸的竟然連借機給市長談的項目要求都忘了。他們沒想到柯明市長牌技那麼好、手氣那麼順,卻沒注意到邱義在輪換郝麗麗後有意識地給柯明放炮,更不會注意到邱義偶爾用手扒在郝麗麗肩上用手指的點竅功夫。其實是這三人在一塊兒次數玩得多了,一個手勢一個指頭按點,就知道了該放什麼牌該留什麼牌,當然贏的機率就更高了。

吃過晚飯,錢、翟二位老總眼見總是沒有個機會給柯明提要求,就提出晚上洗洗腳、搓搓背,解個乏。這時柯明老婆打來電話,說家有事情要他趕快回去,柯明一想今天收獲頗豐,好幾萬元吧,也就不玩了。就跟兩位老總和邱義說我得回去,家裏來人了,二位老總有事,請到辦公室麵談。二位老總連聲說謝謝。又給郝麗麗說你沒事就陪他們再玩玩吧,我先走一步。郝麗麗有些不舍,但一想有邱義在,也就跟柯明握手告別了。

北京的嚴冬,樹木肅殺,大地冰冷,街道上的人們,都裹著長厚的棉衣和風雪大衣,縮著頭和手,來去匆匆。

清晨,雨晴準確地找到了位於北京學府大街的那個不算起眼的“兩岸咖啡會館”。昨夜裏頗費周折,住在了一所大學招待所,多方打聽,果然就有學生知道這個會館,於是提供了較為詳細的路線圖。雨晴對那位同學感激不盡,第二天一早轉乘了兩趟車,就準確地找到了這裏。

十點,萬裏碧空如洗,早晨的陽光無私地照射大地,讓雨晴頓時感到了溫暖,仿佛有了回家的感覺。

咖啡會館又經過了一次裝修,在這條街區裏顯示出自身的典雅和莊重,隻要有些文化素養的人,光看一眼門楣裝點和鎏金大字,就不由想進去坐一坐。由於這裏出入的多為青年學生和大學教授,又使得這小屋顯出偶爾的擁擠和神秘。咖啡屋已經擴大到隔壁的二樓,四五十平方米的一大間屋子,經過精心設計裝修,變成了八個小間的咖啡屋和一個大間的論壇平台,有點像大學教師的講台,這是用於差不多每周都有的沙龍主題討論,人們既可以喝喝咖啡,同時可參加和隨意聆聽沙龍主題討論活動,都可以自由發表認識和評論。當然,隨便上去一個白癡或傻子,就會遭到眾多的白眼和鄙視,根本無法在此生存。時間一長,這裏的秩序就是素養和自覺。平時很安靜,人結伴而來、相聚而去,來這裏次數較多的教授,身邊聚集起了一批咖友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