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李健從抽屜裏拿錢時,發現多了500元。他的生活費就像他的體型一樣,瘦得有些可憐,得益於嚴格的控製,他才從來沒有舉借外債。他一直都把生活費管理得井井有條,就像他的生活節奏一樣——早起早睡、上課總坐第一排、課後及時完成作業、沒課就去圖書館,這兩年裏,從未多一分,也從未少一分。
現在竟然多出500元!
嶽上風聽說此事,賣力地叫著要李健請客。李健因為小萍的事一直沒理他,此時就更不願理他了,他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半個月後,李健又發現多了500元。兩次無緣無故地多出500元,天下竟有這等好事?503議論紛紛,說李健得到了財神爺的青睞。隻有酈宗雲相信,這個財神爺就在503,而且極有可能是柴鬆。想到柴鬆既然不願留名,酈宗雲也不便明說,隻是勸李健說:“既然這人要幫你,那他肯定比較富足。你拿著就是了,正好你母親生病了,家裏缺錢,這錢用得上。”
李健說:“是啊,我家一直都很困難,現在也急需錢用。可是這錢怎麼來的,我一點底也沒有,讓我怎麼能安心去用呢?”
李健說完,就把這筆錢塞進一個信封,這個信封裏一共裝著十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嶽上風緊緊地盯著這個信封,更賣力地叫李健請客,眼紅得差點就要伸手去搶了。
此後,李健還有兩次發現多了錢,每次都是500元。他沒有再聲張,而是悄悄地把錢放到那個信封裏。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第十七周,又一個學期要結束了,班上人最留戀的就是閻老師了。就在這一周,閻老師進教室時,拿了一把烏黑的靠背椅,他在椅子坐了下來,對大家說:“今天給你們上課,很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上課了。身體一直不舒服,上周去醫院檢查了,結果是肺癌晚期。今天這堂課,就請你們諒解一下,讓我坐在這兒講。”
講台下的女生和男生,臉上立刻寫滿了悲傷。
閻老師的臉上倒是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沒有一絲波瀾的大海。也許隻有一個內心充滿光輝的人,一個問心無愧的人,才能如此從容地麵對人生大限。他坐在那兒,側著身體,部分眼光穿過幹淨的玻璃窗,投向那藍藍的天空。教室裏靜得出奇,大家都用心感受著這個時刻。有人眼圈紅了,很快就有了哭泣聲,閻老師收回了目光,看著幾個哭泣的學生,笑著說:“你們看看,我不是還沒死嗎,你們怎麼就哭起來了?即使我死了,我也不希望你們哭泣。死亡無所謂好壞,肉體的生命會有窮盡,而人的良知將永遠在宇宙中煥發光彩。鳶飛魚躍,道之所在,我的良知即是這天地萬物的良知,這天地萬物的良知即是我的良知。閑話至此,我們今天講講黃梨洲這個人物……”
閻老師這麼一說,有幾個女生哭得更厲害了。
這堂課結束時,閻老師說:“下一周按原計劃,你們在教室裏自習,我就不過來了。給你們上了一個學期的課,作為一個講師,我問心無愧。”
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雖然不少人人已經知道了,閻老師隻是一個講師,但所有的人還是驚詫萬分。閻老師講得這麼好,怎麼會隻是一個講師呢?同那些博導教授們相比,他的水平可高多了!
柴鬆很感激閻老師,他在下課後,特地對他說了些祝福的話。閻老師走後,柴鬆也離開了教室,李健從後麵跟上來,和他同行。一路上,兩人又因閻老師發了不少感慨。走到圖書館旁邊時,李健把一個信封遞到柴鬆麵前,對他說:“柴鬆,還給你。”
柴鬆停下了腳步,一臉愕然地問李健:“什麼?”剛問了,李健還沒回答,柴鬆自己也明白了。
李健把信封向柴鬆一揚,說:“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柴鬆已經明白了,他沒有去接信封,隻是問李健:“你怎麼知道是我?”
“除了你,不會有第二人!”李健十分肯定地說。
“這麼有把握?”
“那當然!隻要用心想想,誰都能想出來,這肯定是你做的。第一,這絕對是寢室裏的人。第二,把七個人想遍了,你的可能性最大。小強是很有錢,但都花在了女朋友身上。嶽上風是個鐵公雞。潘興航忙著玩遊戲,無暇他顧。史進山父母是普通職工,經濟也不寬裕。劉信有小資情調,買的東西都是精品,又談戀愛了,也沒有多餘的錢。隻剩下酈宗雲和你了,酈宗雲一向都很理性,而你前段時間情緒波動比較大,我猜就是你。你說說,不是你是誰呢?”
柴鬆原以為,隻要在沒人的時候,悄悄把錢塞進李健的抽屜裏,就沒人知道這事。誰知他剛放了2000元,就被李健猜到了。李健的推算,簡直比那個喜歡說“對不對呢”的高數老師,更有說服力,讓柴鬆不能否認,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抱歉,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把錢放到你的抽屜裏,我在這兒表示歉意,也希望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有些困難,想給你一點微薄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