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閻老師談過後,柴鬆雖然認識到了,他和父親各有過錯,但他還是抹不下臉麵,主動打電話與父親和好,他好像還有那麼一點不服氣。他現在的精力主要是學習,在學習之餘,他也經常考慮怎樣與父親重歸於好。
此時,在大洋彼岸,小布什和戈爾兩人,正在爭奪美國總統的寶座,競爭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在台灣海峽那一邊,隨著陳水扁當選為台灣第二任民選“總統”,台獨分子就像鍋裏的炒豆,變得異常活躍,海峽兩岸劍拔弩張,不少人預言說會發生戰爭。但對柴鬆來說,美國大選隻是“他人瓦上霜”,台海局勢也隻是小小的鬧劇,隻有他與父親的關係才至關重要。
一天下午,柴鬆獨自去圖書館讀報,他看到的一篇新聞報道,徹底改變了他的看法,讓他相信了,父親收錢也許不是壞事,反倒有可能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選擇。這條新聞出自《北方周末》,全文如下。
大力反腐的縣委書記被繳械。
徽安省辛利縣的“特殊”,夏一緊到任不久就領教了。他第一次主持縣政府全體成員會議,通知8時準時開會。可夏一緊準時到達會場時,發現連他自己才兩個人。整個開會期間都能聽到遲到者推門的吱呀聲和放肆的議論聲。辛利開會就是這樣,甚至有人認為給新官來個下馬威好。
夏一緊很生氣,但很快發現更讓他生氣的是,“這裏幾乎沒有什麼是按程序來辦的”。縣人事局名義上是歸縣長管,可進人和提拔幹部幾乎沒有按程序公開討論過,一切都在人事局內部“黑箱操作”。
一個離休老幹部透了點“天機”:辛利縣政壇分成若幹派別,形成利益集團,官員子女大多安排在公檢法等要害部門,他們彼此製衡,又一致對外,外來的官員不能得罪他們的,否則就呆不下去。隻要夏一緊“識相”,錢是自動會送上來的。
1999年8月8日,夏被任命為縣委書記。不到一個月,夏就收到“禮金”22萬元。一些人也不是很客氣,放下錢就直接對夏說你應該怎樣怎樣。
9月4日,夏在全縣幹部警示教育大會上宣布:“三天內,誰送的錢誰取回,否則全部交縣財政。”夏“不懂禮數”的名聲就在辛利傳開了。這在辛利曆史上還沒有過,一些人吃驚之餘,給夏取了個外號“嚇一跳”。那些幹部羞答答地來領錢了,20萬元被領回去,其餘2萬元被夏上繳財政。
辛利有人放出話來:“不信搞不掂他夏一緊。”不久,夏一緊又收到禮金多達40餘萬元,除大部分被夏當場或事後退回來人外,沒有留下姓名的現金還有十幾萬元,夏一緊全部上繳縣財政。至此,夏一緊共拒收、上繳禮金近60萬元。
夏一緊有自己的“遊戲規則”。他在大會上對幹部說:“隻要你把群眾放在眼裏,按製度和程序辦事,而且做出了成績來,群眾就擁護你。辛利的風氣正了,群眾就有信心,辛利也就有了希望。”
在辛利有順口溜:“跑跑送送,提拔重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動;不跑不送,降格使用。”而要改變辛利縣的風氣,最關鍵、最敏感也最複雜的就是幹部任用問題。夏一緊有一套理論:一個地方如果買官跑官這條路總能走通,就會有更多的人去走,發展下去,幹實事的人就會喪失希望,被同化。
趙家集鄉的趙小霞是後者,她在鄉鎮副職崗位上原地踏步了10年,群眾的評價很好,前年就被免去鎮人大主任的職務。1999年10月,夏一緊實施新的提拔幹部方式,趙小霞在民主評議中票數最高,通過程序被選為劉家集鄉的鄉長。而在此前她根本就不認識夏一緊。
在夏一緊的新製度下,一批30多歲、有能力和群眾基礎的年輕幹部被提拔到縣醫藥管理局局長、縣廣電局副局長等重要崗位上,這在辛利縣是破天荒的。
1999年9月,縣委大院的牆上突然貼滿了匿名傳單,說他“其實是個大貪官”、“偽君子”、“道德敗壞”之類的。有些匿名傳單簡直就是黃色小說,描述“夏書記和某幹部共享一個情婦”;而另一份傳單把一篇“買凶殺官”的報道複印很多份,寫上夏一緊的名字,明顯帶有恐嚇的意思。
有人揚言“夏一緊不除,辛利難安”。夏一緊還是堅持不肯住進上級領導為他安排的位於武警中隊的住房,領導隻好安排兩個武警住在他宿舍對麵保護他。縣裏的一些幹部也以關心的口吻勸夏一緊,“老夏,你可得注意安全,最好先去避一下。”
2000年4月下旬,調令下來了:免去夏一緊辛利縣縣委書記職務,改任徽安省國土資源廳副廳長。至此,夏一緊一共當了260天縣委書記。
夏一緊要走的消息傳回辛利,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彈冠相慶。
據說夏一緊前往國土資源廳報到之前,幾個朋友為夏一緊送行。跟夏喝酒時老發現他悶悶不樂,就很奇怪:“你升了官還不高興?”夏一字一頓地說:“把官職看得太重的人就不是好官。在辛利縣最關鍵的關頭讓我走,就等於一個正在衝鋒的戰士被繳了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