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汝何去留
“可以直接納入體內？”唐缺眼前一亮，道：“是陣法？”
木匠李搖搖頭道：“非也，是天然如此。”
“天然？！”唐缺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耳中所聽到的話。唐家後山可算作大夏修行的一處風水寶地，原因便是唐家第十代家主唐笑以神鬼不測的陣法修為，為唐家構建了一座“石磨古陣”。此陣名字古拙，運行方式與原理更加淺顯易懂，但卻異常難以構建。若問原因，隻因此陣誕生於次古時期，那個時候人族強盛異常，因而布置陣法所需要的原力非人間世可想。幸而此陣威力也非同凡響，在防禦類陣法中可以說無一能出其右。此陣布成後，唐家後山的天地元氣變得異常紊亂狂暴，種種天地之威接踵而至肆虐十餘日方才休止，唐家也因此而死傷無數高手。待天威過後，唐家人再進後山，發現此處天地元氣變得異常溫順純正，通幽以上修行者在此修行竟不虛費多少氣力便可完成元氣提純。唐笑當即將後山定為唐家禁地，非嫡傳之人不可入內。唐家能夠綿延五百餘年不衰，此陣功勞實是功不可沒。
而臧布羅的天地元氣竟是天然純正可直接納入體內，這可比唐家後山又高了一籌，唐缺怎能不驚？須知即便是唐家後山的元氣，仍需修行者略作提純才可使用……唐缺暗想：若天地元氣可直接入體，那在此地修行，豈不比別處快了一倍？難怪此地與世隔絕，若公諸於世，一片安然祥和的臧布羅必成逐鹿之地！
如此，唐缺倒想通了赤術與穆闞為何能夠無師自通步入通幽。他們生在臧布羅，在此天地元氣下浸養四十餘年，一呼一吸都好似在修行一般。任何外式功夫都有著各自的運氣用勁之法，他二人精善摔跤，在摔跤術的粗淺導引之下天地元氣點點彙成氣海，故而二人不知不覺中便有了通幽的本事。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但若非是他兩個這種勤修好鬥之人，若非他二人已將各自的摔跤技法練至圓滿通融，若非他二人的戰鬥方式與自己性格天然共通，即便天地元氣再純淨，他們也休想踏入通幽一步。赤術與穆闞的功夫，一半說是勤修之果，另一半也可以說是天授了……
想到此處，唐缺不禁又是黯然：連赤術與穆闞這種不知修行為何物之人都可陰差陽錯步入通幽，而自己從生下來就與五行之氣糾纏，到頭來卻一事無成，老天啊老天，你是在跟我說笑麼？
木匠李道：“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有什麼打算嗎？”
木匠李的話說得婉轉，唐缺卻心如明鏡。既然根本勁對他並無益處，他在此繼續修行下去也是無用。是一錯再錯的繼續呆在臧布羅，還是回到大夏回到帝都，這是唐缺自己的事，他已經十二歲，需要為自己拿主意了。這本是很容易回答的問題，但唐缺卻難抉擇。離開自然無可厚非，可歸去……就這麼歸去算什麼？他帶著唐家的驕傲而來，難道一事無成帶著唐家的恥辱而回？
唐缺神色不定，木匠李和大長老不打擾他隻默默飲酒，而吉薩半是明白半是糊塗也默不作聲，崖頂一時靜了下來，隻餘蟲鳴和忽而次齊科吃東西嘴巴吧嗒的聲音。
唐缺抄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口裏，嚼了嚼，也不發表什麼評論便又夾起一大塊羊肉……一塊，兩塊……他越吃越快越吃越多，吃相也越吃越難看，但仍無絲毫停下來的勢頭。木匠和大長老看他這幅狼吐虎咽的嘴臉，相視搖頭。
吉薩暗暗心驚，忍不住道：“唐缺哥哥，你慢點吃……爹爹問你的話還沒答呢。”
唐缺邊吃邊道：“餓著肚子怎麼回答……”隻說了這一句又是張口大嚼。忽然想起什麼，碗往前一推，道：“吉薩，倒酒。”
吉薩皺起秀眉，道：“不！爹爹說小孩子不可以喝酒……”話音剛落，木匠李已抓著酒壇將酒傾入唐缺碗中。吉薩惱道：“爹爹……”
木匠李笑道：“男孩兒不喝酒長不大。”
吉薩道：“哪有此事？！”
木匠李隻笑不理，對唐缺道：“喝。”說著舉起碗和唐缺碰杯，唐缺大樂，舉碗相迎。大長老今日為老不尊，也遞上酒碗，道：“算上老兒一個。”三人相視大笑，齊聲道：“幹！”而後仰頭就酒，喝罷傾碗自示，竟無一滴流出，又是大笑。
吉薩嘟著小嘴不高興，但見三人高興，也來了興致，殷勤為三人置酒。草原人豪爽，不僅不以飲酒為戒，反而甚慕善飲豪傑。吉薩見唐缺一飲一碗，毫無異色，知他已有酒量，因而不以為怒反以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