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苦心孤詣
木匠李道：“說是一步通幽也不錯。不過事後回想，我來到臧布羅後無所事事，隻能伐樹雕刻聊做排遣，餘暇時便不自禁的默默背誦聖賢典籍。根本勁在我記憶中根深蒂固，我每次想起此書便等如將功法練了一遍，隻不過那時候功法運行所搬運的元氣僅限於體內的先天五行氣，沒有達成與天地元氣的交互。如此積攢十餘年，才一步達成了通幽。”
唐缺鬆了一口氣，木匠李這樣解釋倒可以教人接受，否則也太匪夷所思。因為從木匠李當日空手斷樹展現出來的實力來看，絕非僅僅是剛踏入通幽境那麼簡單。
木匠李忽然歎道：“站在今時今日的立場去看待過往，許多事便豁然開朗。便如這根本勁，大家稱呼它是根本勁，不過是當年我在其中看到了根本勁三個字。若我看到的是狗屁不通，那這麼一本曠世奇書恐怕也隻能淪落為‘狗屁不通’。其實那本書無所不包，稱之為天書也不為過了……”
大長老撫掌而笑，道：“此書如此玄奇，小李稱他‘天書’再合適也沒有了。不過老兒卻好奇，以小李你這樣好文厭武的性格，怎會看到‘根本勁’三個字？這可一點也不像是聖賢文章啊。”
這倒是個難題。木匠李往身後石邊的大樹上一靠，悠悠的想起當年事，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無奈失笑，道：“是了。那幾日唐越有一套劍法練不成，老伯說那是因為他根本不固，勁力不純。唐越悶悶不樂，回到院裏就同我嘮叨要尋一套凝固根本，強化氣勁的功夫學學，否則吹雲劍便入門不得……而後他便從藏書閣將那本天書取了來給我抄錄。我聽他嘮叨了許多日，又先入為主的以為那是凝固根本，強化氣勁的秘笈，竟然……竟然便看到了根本勁三個字……”
大長老聽到木匠李述說童年趣事，不禁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根本勁三個字倒不是小李你取的了，而是唐越親口所授。”
小李笑道：“言之成理！”說著便和大長老舉杯換盞喝了一碗酒。
他二人自得其樂，唐缺卻悠悠想到：凝固根本，強化氣勁……原來二伯是想到了這一點，才叫我來拜木匠李為師的……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侄兒，二伯倒費了不少心。可是這兩年來，木匠李幾時教過我什麼了？
唐缺心中不快，道：“你早知此事，為何一直不教我，還讓忽而次和齊科……”話到此處，“欺負我”三個字唐缺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木匠李的笑容斂了斂，神色中頗有幾分不自然。大長老道：“常言道：當局者迷，唐缺還是看不透自己的事啊。”
唐缺神色一正，道：“請大長老示下。”
大長老道：“現在同你說了隻怕你仍是不信，但若不說恐怕你起身便走，這修行之路也就此無疾而終。小李拿捏不定，老兒就擅作主張腆著臉說了罷。”
唐缺聽大長老說的鄭重，當下道：“大長老盡可放言，無論如何，唐缺不走便是。”
大長老道：“修性之事和三百六十行一般，師父教授，徒弟學習。徒弟刻苦用功自然不易，師父因材施教卻是更難。若徒弟分心貪玩，師父說不得還要打罵敦促，這都是人之常情。唐缺你聰明固然是聰明了，隻怕心未必專。平心而論，唐缺，若教你數年如一日的做一件簡單枯燥的事，你是做得來還是做不來？”
唐缺臉一熱，道：“數十年如一日的做一件事……我唐缺隻怕悶也要悶死。”
大長老笑道：“你倒是誠懇。這就是了，你隻見得修行者高來高去無比瀟灑，生殺予奪無比快意，所以生出無比向往，可又見過他們伐練筋骨無比痛苦，磨練技藝無比枯燥？”
唐缺愕然無以言對。
大長老又道：“不說旁人，就你熟悉的忽而次與齊科二人，你且評論評論二人資質如何？”
唐缺道：“齊科心思靈活，若說資質，那是比忽而次要強上許多的……”
大長老道：“正是如此。然而兩人同隨小李學藝，高下又如何？”這是顯而易見之事，大長老不需唐缺回答，又道：“小李兩年隻教了他們一拳，齊科前幾日還耍的有模有樣，不過十天就開始偷懶耍滑，後些日子若小李不加看護，他便偷跑出去玩耍，反倒是忽而次敦厚憨實，一天一天堅持不懈。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兩人差別已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