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喝了三碗，忽而次和齊科在一旁看得眼饞卻不敢上前要酒喝。唐缺看在眼中，對木匠李道：“你願意和我同桌對飲，看來從來都沒想過要做我的師父。”
木匠李隻喝酒不答他。
唐缺酒勁上湧，信口說道：“我不知你與唐家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你不遠萬裏隱居於此。但既然二伯肯送我到這裏拜你為師，我想，他心中必然已經不恨你了……”
木匠李的酒已到嘴邊，忽然停住，頓了片刻，他一口飲盡。熱酒燃燒在喉間，木匠李目光炯炯，但卻尋不到眼神焦點。
“會嗎？”他說，聲音極低，像是自語。
“當然會。”唐缺道：“你跟二伯那麼多年交情，難道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是什麼樣的人啊？木匠李靠在樹上，他眼神愈發渙散，似乎恍惚中，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表情冷酷的執劍少年……
唐缺自顧自說道：“你不願收我為徒，我卻不能不將你當作長輩，我以後便叫你‘李叔’好了……”接著話鋒一轉，向忽而次和齊科道：“喂，你們兩個，咱們今天打賭，是你們輸了吧？”
忽而次齊科本吃的高興，聽到唐缺說到賭約兩隻猴臉一拉，瞬時尷尬無比。
吉薩好奇道：“怎麼？你們竟然找唐缺哥哥打賭了嗎？啊！我知道了，你們賭的是打架對不對？好呀，你們這麼壞，我一定要爹爹好好教訓你們！”
二人更加委屈，心道：我們找唐缺麻煩還不是你爹爹叫我們做的麼……可這話他們哪敢說出口？
唐缺打個酒嗝道：“賭約怎麼說來的？對了，你們輸了就要扮三天女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可不能反悔？”
吉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輸了要扮女人嗎？忽而次，我才同吉日娜學了畫眉，明天我為你畫好不好？還有齊科，我保證我一定會用心畫的。”
二人更加尷尬，忽而次扭扭捏捏想說什麼，唐缺忽然截道：“忽而次你想說不行嗎？哼，吉薩剛剛學會，即便畫的不好，也總比你強上千百倍，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還不快點謝謝吉薩！”
忽而次：“這……我答應就是……”
齊科：“老大！”
忽而次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想說話不算數嗎？”
齊科垂頭喪氣，道：“不，不想……唐缺，我們依你就是。”
唐缺笑道：“李叔是你們師父，我們算來也是一家人，如果你們真的不願意，也可以……”
二人喜出望外，同聲道：“當真？”
唐缺道：“什麼當不當真，我唐缺說話有不算數的嗎？但想我這麼便宜的饒了你們……”
齊科心思通透，忙道：“隻要不讓我們扮女人，唐少爺你有什麼吩咐盡管說，我和忽而次老大定然照辦。”
唐缺點點頭：跟齊科這中猴子說話就是爽快。他伸出手道：“你們把兩年前從我這裏拿去的東西都還了我，這事就一筆勾銷了。”
齊科：“這……”
唐缺道：“怎麼？你們不願意？”
齊科道：“不不不，唐少爺開恩，我們怎會不願意。隻不過，隻不過唐少爺的衣服，我……我……”齊科整日上竄下跳，唐缺的衣服早就被他穿的破爛不堪。
唐缺甩手道：“那衣服便算了，其他還了便了。”
齊科大喜，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那本就是唐少爺的東西，還是應當的……”說著，手底連扯忽而次衣襟，忽而次若有所悟，吞吞吐吐道：“是，是……”
唐缺見事已達成，轉身繼續喝酒。他酒量本不好，可今晚烈酒入腸，他卻毫無醉意。他仰起頭，殘月如鉤，正在中天。他悠悠的想到：有山，有酒，有月，有人，這番景致，幾可入畫。隻不過今夜崖上人雖多，卻各喝各的酒，各有各的心事，若是入畫難免突兀寂寥，壞了意境……又想：若畫中隻有我，我當想些什麼，說些什麼才能使這畫更貼合這畫的意境呢？大概隻有這一句吧：
過了今夜，取了蒼龍寶玉，我便離開臧布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