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在學堂不見伍蓮兒了。
賈苦兒看著這空蕩蕩的位置，就像小孩換牙齒時那大門牙少了一顆，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感。
“難道家裏出了什麼事？”課後，賈苦兒猶豫了一番，決定去一趟雜姓區找伍蓮兒。
沿著崎嶇的山路，賈苦兒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幾隻狗老遠就開始氣勢洶洶地向他撲過來，向他狂叫不已。
嚇得賈苦兒低頭撿了一塊石頭放在手上，腳在瑟瑟發抖，緊張地站在原地不敢邁開一步，往前走也不是，往後走也不是。
他拚命扯開喉嚨喊了起來：“伍蓮兒，伍蓮兒……”
一個瘦小的身影像一隻麻雀一樣飛了過來，站在山坡上向賈苦兒招著手。
“這裏，這裏……”
賈苦兒一臉苦笑，愣愣地站在那裏，不敢挪出半步。
伍蓮兒看著賈苦兒那窘樣，忍不住哈哈大笑，拿了一根小樹枝一個勁地驅趕著狗。
“走開，走開……”
賈苦兒躲在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瘦小的伍蓮兒身後，躲避著稍有空隙就想乘機上來咬自己的這群狗。
進入到村裏，沿著一條僅能營三個並排走的路上，參差地建著一些木屋，三三兩兩在家門口邊麻利地編織著籮筐，邊打探著賈苦兒。
幾隻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在“咯咯咯……”叫著，雖然很貧脊和荒涼，但也顯得幾分難得的寧靜。
“誰啊？”
“娘親，是賈苦兒。”
“是賈家公子啊。”
“不是，是賈老頭的兒子。”
“賈老頭啊！”老婆子語音明顯提高了一下，然後又平靜地說：“蓮兒，記得倒水給人家喝。”
“嗯，知道了，娘親。”
屋裏很昏暗，一個老婆子滿頭銀花，坐在灶台上燒著火，她頭也沒有扭過來看賈苦兒一眼，那燃燒著的火苗，印著那她肅穆的臉，雖然年過花甲，但也隱藏不住那種美人胚的俊俏。
灶台的火燒得很旺，劈裏啪啦地跳著火星。
但整個屋裏氣氛冰冷得有些讓賈苦兒很不自然，看到地上散亂的還有未砍完的木頭，於是掄起邊上的斧頭，朝兩手吐了口唾液潤了潤手，就劈起柴來，要不然，他也不知道這時到底怎麼辦才好。
“蓮兒，把門口的兔子殺了，中午請這個小朋友吃飯。”
“娘親，兔子多可愛，我不敢殺。”
“胡說，畜生就是畜生，有什麼不敢殺的！”老太婆的語氣像一把刀子，像一道聖旨，讓人無法抗拒。
伍蓮兒扁著嘴，噙著眼淚，腳很艱難地挪著走向廚房，取了一把菜刀出來。
一隻純白色的兔子正一蹦一跳地在屋子裏跳來跳去，
伍蓮兒拿著菜刀，慢慢地走過去，兔子更快的速度往她的懷裏撲了過來，停在她的腳邊乖巧地蹲了下來。
伍蓮兒蹲下身，輕輕地撫摸著這毛茸茸可愛的家夥，眼淚裝滿了眼腔，像兩顆黑色的玻璃珠一樣，楚楚動人。
老太婆蹲在灶台邊，仍然頭也沒有回一個，冷冰冰地說：“還不動手？”
“嗯，是，娘親。”
伍鏈兒把兔子的脖子抬了起來，把頭扭了過去，閉上眼，往兔子的脖子上抹去，一線鮮紅的鮮血頓時濺了出來，撒在伍蓮兒的身上、手上。
兔子大吃一驚，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但為時已晚，絕望地舞動著爪子，不停地抽搐著，最後緩緩地停止了下來。
賈苦兒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的心在劇烈地跳著，他害怕極了，很想溜回家，但又不敢走出半步。
“娘親累了，去休息一會兒。”老太婆從灶台邊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走向了房間。
賈苦兒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趁這個機會，他匆匆地跟伍蓮兒說：“我先回家了。”
“不在這裏吃飯嗎？”
“不，不吃了。”他結結巴巴地邊說，邊逃出了伍蓮兒的家。
但望著蹲在門口那一批豎起耳朵，一臉警覺的狗，他又退了回來。
伍蓮兒隻好送賈苦兒到村口，伍蓮兒剛一轉身，幾隻狗像離弦的箭一樣，向賈苦兒衝過去。
嚇得賈苦兒也顧不上山路崎嶇，撒腿就跑，但哪裏狗的對手，驚恐失措的賈苦兒跑在狹小的小山路上，搖搖晃晃，終於支撐不住，隻好一頭往河裏跳去，頓時水花四濺，倒把這一群狗嚇得四處逃竄，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了。
賈苦兒全身濕淋淋地爬了上來，狼狽不堪。
伍蓮兒遠遠地看著，好像從剛才的陰霾中走了出來，看到賈苦兒這樣子，在土坡上笑得花枝招轉
賈苦兒看著自己從頭到腳都淌著水的狼狽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