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國都,蘭城。
太子楊燦正坐在太子府書房裏看書,近侍走進來稟告:“殿下,夏梁王姬再有兩個時辰就該進城了。”
楊燦放下書本,點點頭:“準備車轎,去城門迎接。”
蘭城建在山環水繞的一大片平原上,不但有易守難攻的天然屏障,景色氣候也很好,雖然是正月裏,風卻還是暖的。
大隊的送親車馬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全部進了城門。
楊燦第一眼看到寶萱的時候,她正對著自己露出一個明顯是練習了很多次的微笑——小巧的嘴唇彎起了很好看的弧度,眼睛也微微眯著,但眼底卻並沒有一絲真正的笑意,寫滿了怯弱和不安。
而祝寶萱仰頭看著南昭太子,第一印象是:他真高。
隨後,寶萱發現這位太子殿下長了一張極為英俊的麵孔,膚色微黑,眉宇間透出不近人情的嚴肅。
是了,他是南昭的太子。南昭王已經老了,用不了多少年,這個男人就會成為新的南昭王,而帝王,不都是這個無情無義的樣子麼。
於是見過禮後,寶萱隻敢小心翼翼的陪著笑,直到感覺自己笑的嘴角都有些酸了,才聽到太子說了句:“山迢路遠,王姬辛苦了。”
寶萱剛要答話,卻見太子已經轉身躍上自己的座駕,撥轉馬頭,向隨行的人揮手道:“回府!”
一路無話,唯有馬蹄和車輪發出單調的聲音。
太子府很大,甚至比夏梁國的王宮還大些。寶萱在正門下了車輦,被鈴兒和春香扶著,一同上了一頂十人抬著的大轎,晃晃悠悠的走了半日,才停在一個院門前。
寶萱下了轎子看時,南昭太子早已不在,身邊隻留著兩個引路的南昭小宮女,和自己帶來的鈴兒等人。
院門的匾額上寫著“悠然齋”三個字,前院是一大片鋪著石板的平整空地,三間開闊的正房正對著院門,左廂和右廂各有五間小屋子,左右各有一個角門通往後花園,整個院落看起來甚是清淨別致。
十幾個使喚宮女正跪在前院,見寶萱一行人進來,齊聲見禮道:“叩見王姬。”
寶萱輕聲道:“免了。”這些宮女方才站起身,為首的一個笑吟吟的走近兩步,福身對寶萱說:“王姬一路辛苦了,快隨奴婢到屋裏歇著。”
這裏的宮人果然不像夏梁宮內的那般畏畏縮縮、謹小慎微,時時刻刻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而是進退有度,言談舉止間都透著落落大方。
僅僅是伺候的宮女就有這麼大的不同,看來大國果然有是大國的道理。
進了屋子,那一群宮女立刻忙著為寶萱洗塵,又笑對鈴兒等說:“各位也請到左廂歇息洗塵,這裏有我們伺候著。”
寶萱遂命她們去了,一時都整理完畢,換了衣裳,又坐著喝了杯茶,天色就漸漸暗下來。
日入時分有人來請,說太子在正德殿擺了宴,請解憂王姬赴宴。
寶萱來到正德殿,見宴席上擺著的,都是夏梁國宮中常見的菜色,雖然豐富,卻並不過分奢靡。楊燦在主位上坐著,見寶萱進來,隻是淡而又淡的看了她一眼,說:“王姬請。”
寶萱謝了太子,坐下愣了一會兒,才發現並沒宮人在桌邊殷勤的布菜伺候,連太子也是自己夾菜吃,心中不由得對南昭太子多了一份感激和讚歎:感激的是,太子特意準備了自己家鄉的飯菜,總算是有心;讚歎的是,這位太子看來並非一味驕矜鋪張之人。
幾口飯下肚後,寶萱覺得輕鬆了許多,心想:何必那麼小心翼翼,這南昭宮中,連宮女看著都不像被拘束的那麼緊,自己好歹也即將成為王妃,這樣緊繃著,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這一放鬆之下,寶萱就連吃了兩碗飯,添到第三碗的時候,終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太子賠笑道:“今日一早出發,就隻在路上吃了兩塊點心,這飯菜又太可口,故而吃的多了些,太子見笑了。”
楊燦點了點頭,道:“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多吃些是好事。”
一見到寶萱,楊燦就覺得她太貧弱。夏梁國送來的生辰帖子上看,這位解憂王姬轉年就是及笄,將要滿十五歲了。可打眼看去,又瘦又小,哪裏有十五歲的姑娘該有的樣子?想來不是夏梁瞞了歲數,就是這位王姬自小病弱。
現在瞧著寶萱一副胃口很好的樣子,顯然並沒有什麼不足之症,如此看來,一定是年齡上做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