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寶萱和鈴兒被突然說話的人唬的一抖,轉身看時,卻是一直侍立在門邊的柳枝。

鈴兒拍著心口道:“原來是你這丫頭,這幾天從來不見你說話,這猛的一開口,還怪嚇人的!”

寶萱招招手,叫柳枝過來,問道:“什麼故事,你且講來聽聽。”

柳枝走近前來,仍是低聲的說:“我也是聽宮裏姐妹們閑聊了說起來的,春香姐姐不準我們說這個,多嘴多舌了,她是要打的。王姬要聽,奴婢就悄悄告訴您,隻是您千萬要保住奴婢不受罰,奴婢才敢說。”

鈴兒在一旁插嘴道:“不過是嚼嚼舌根解悶兒,我們王姬再不會為這點子事就責罰下人的,你就快說吧。”

柳枝仍不開口,隻看著寶萱,寶萱笑道:“既然說了是故事,就是說著頑、聽著頑的。你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怪罪,也不許別人怪罪你。”

柳枝聽寶萱這麼說,方放下心,低聲道:“聽說這個南昭太子啊,他早年間十七歲上,就已經娶了個正妃。”

“咦?!”鈴兒隻聽了這一句,就先沉不住氣了,道:“若是這麼著,我們王姬是去做側妃的?這豈不是委屈了?”

寶萱拍了拍鈴兒,笑道:“原是我們有求於南昭,我過去莫說是做側妃,哪怕是做侍女,也沒什麼可委屈的。柳枝,你接著說。”

柳枝接著道:“這個太子妃,聽說並非南昭達官顯貴的小姐,更不是別國有頭有臉的王姬,隻不過是個庶人女子罷了。雖說隻是個尋常女子,太子卻和她情投意合,兩個人好的了不得,所以執意娶了這女子為正妃。”

寶萱輕輕點頭讚歎道:“我幼時就聽說,南昭國風甚是開明,卻不料王室內也這般……柳枝,你繼續講下去。”

一邊兒的鈴兒悄悄的撅起嘴,想:“聽到自己將要嫁的人和別人情投意合,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們這王姬,該說是呆,還是傻呢?”

“可是這太子妃進宮不久,宮裏就接連發生了許多怪事兒!先是有個宮女死了,死個把宮女這種事倒平常,可奇就奇在,這宮女不是病死,也不是犯錯受責而死,也不是自尋短見,更不是失足落水之類的意外……”

“別吊胃口了,你快說說她是怎麼死的!”鈴兒顯然是被柳枝的故事吸引住了,湊上前去跳著腳問。

“她是活活被吃了心!”柳枝一邊說,一邊伸手點著湊過來的鈴兒的心口,嚇得鈴兒往回一縮。

看著鈴兒嚇得煞白的小臉,寶萱又好氣又好笑,冷笑道:“這故事講到這裏,顯見得是以訛傳訛的怪談了。我且問:便是宮女死後沒了心,怎見得就是被吃了?難道有人親眼見誰在那裏吃不成?可見是謠言。這一節且不深究,柳枝,後麵又怎麼樣了?”

柳枝忙道:“所以說是奇事,莫說是王姬您聽了不信,奴婢本也不信的。那宮女死了沒多久,又有人同樣的死法,可這回死的,是南昭的四皇子。事情還不止如此,四皇子死了沒幾天,六皇子就突然直嚷心口疼,請太醫去看,又什麼毛病也查不出來,說隻恐是中邪,不然就是妖孽,最後啊,隻得請了個有道行的法師來。”

“法師來了以後怎麼說?”鈴兒追問道。

“那法師真是個修行深的,一到南昭宮中,就說果然有妖孽在……”

柳枝說到這裏,春香提著個食盒進來,見幾個人湊在一處唧唧咕咕的,笑道:“這暖香閣裏如今都是解憂王姬的規矩了,才幾天工夫,就熱鬧成這樣。”

寶萱也笑道:“我是個不慣受拘束的,這又不是在殿前,橫豎也不會有別人來,為什麼不自在一會兒?整天弄得像敬神似的,我倒不喜歡。”

春香把食盒打開,一邊擺晚膳,一邊笑道:“這自在習慣了,過兩天我們不能服侍王姬,一時改不過來,若是獲罪了,王姬您也有個縱容的不是呢。”

“這不妨事,誰樂意跟著我,就跟我一同去南昭,可好?”寶萱笑道。

一聽寶萱這話,春香忙跪倒謝道:“奴婢春香,願隨侍解憂王姬。”一語未了,柳枝、青青、金雀也忙跪下,紛紛說願隨解憂王姬一同去南昭。

寶萱見一屋子的人都這樣,笑道:“既如此,索性都鬆快些,叫琉璃、瓔珞也過來,大家圍著案子坐了吃吃喝喝,都更熟稔些才好——過兩日離了這裏,我能信得過的,也隻有你們姐妹幾個了。”

一時琉璃、瓔珞來了,大家又互相謙讓了一會兒,方坐定了。

寶萱舉杯,以茶代酒,神色十分莊重:“姐妹們都在,聽寶萱說幾句心裏話:我在醒秋苑住了三年,一直不得出院門,鈴兒每日跑進跑出,和我相依為命了那麼些日子,算來比親姐妹還親些。也是因著鈴兒,我才漸漸明白,從前我自以為金枝玉葉,瞧別人都低著自己幾等,竟是大錯了。說起來,不過都是一個人,有人托生在窮苦人家,有人托生在富貴人家,有人托生在帝王之家,可究竟誰是有福,有造化的呢?不到臨了,誰也不知道。這名分地位,不過都是一時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