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卓府上下把卓蜚蜚當作失散多年好不容易認回的大小姐,對她關懷備至,百般遷就。然而,十天的時間過去了,大家漸漸發現她多年來作為鬼絕穀火女,根本無法還原卓府千金的身份,她身上的惡習甚至不適合留在卓府。比如,卓府對仆人要求嚴謹卻寬容懲罰的作為會使她困惑,家人教育式的勸說會使她惱怒,甚至會開始仇恨這個被稱作“家”的卓府。
在此時的家宴上,卓夫人雖然不能如願讓卓蜚蜚坐在自己身旁,仍是嚐試隔著中間的卓薇薇往卓蜚蜚的碗裏不停的夾菜。
可是卓蜚蜚呢,眼睜睜的看著幾乎每樣菜都被卓夫人夾來放進飯碗,等到她將最後一道魚香肉絲放在即將溢出來的飯碗上後,卓蜚蜚微笑著抄起筷子,毫不留情的將卓夫人夾來的菜一樣樣撥開。
這一舉動引得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憤怒,這種目無尊長的行為,在卓府是不曾存在過的。尤其是在講究禮數的雲王爺和卓玄青眼中,卓蜚蜚的反應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可是,卓蜚蜚並不是有意為之。因為在她的記憶中,毒女夾給自己的菜中,通常混著能讓她煎熬許久的毒藥。這種痛苦的經曆,使得她很早就學會在開飯前把所有想吃的菜撥到自己碗中,之後就再也不去夾菜,尤其是毒女碰過的。雖然常常要因此吃不到菜,卻堪堪可以保住性命。
後來,卓蜚蜚還與景然換了位置,卓夫人終於徹底死心不再想辦法把好吃的菜不著痕跡的推到她麵前。卓薇薇看母親失落的眼神,隻好硬著頭皮伸長胳膊繞過景然給卓蜚蜚介紹哪個菜是她認為最好吃的,盡管卓蜚蜚仍舊自顧自的低頭扒著自己碗裏的那些。
晚宴上,卓玄青一掃往日裏嚴肅的神態,與雲王爺談笑風生,經曆了這些事情後,兩個長輩開始不時的征詢景然和雲非凡兩個年輕人的意見。卓夫人偶爾飄向卓蜚蜚的目光盡數被瞪了回來,轉而關照身邊的卓薇薇,幸好這個女兒乖巧懂事。卓蜚蜚就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大家談天說地,其樂融融,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吃飯的一家人。她嘴角含笑的在掃視飯桌上的每一個人,左顧右盼中看到景然正聚精會神的打量她,嚇得她隻好繼續低頭扒飯。
這時,雲非凡正在講一次遠行時遇到的有趣事,他繪聲繪色的描述引得在場的人哈哈大笑。這其中也包括正在為卓蜚蜚倒酒的侍女,倒酒的手一抖,濺出了幾滴酒在卓蜚蜚身上。侍女仍沉浸在雲非凡的故事中抿嘴忍笑,一邊為卓蜚蜚擦拭灑出的酒,一邊低聲道歉。她卻沒有發現卓蜚蜚用燃著火焰的手重重的扇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席上的歡笑聲戛然而止,隻有那名侍女愣愣的揉著燒紅的臉,剛剛的笑意還未褪盡,已經轉變為痛苦的抽泣,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夜晚中更顯淒慘。
整個廳堂安靜了片刻,卓玄青霍然起身,怒聲喝道,“蜚蜚,你在做什麼?”
卓蜚蜚對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有些意外,似乎沒太弄懂父親問話的意思,不確定的回答,“我在懲罰奴婢。”
卓玄青緊皺眉頭,仍舊像在咆哮,“她做了什麼,你要這樣懲罰她?”
“她把酒灑到我身上了。”卓蜚蜚以為沒有人看到侍女犯錯,念著幾天的相處,讓她漸漸對這家人生出好感,於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下。
沒想到,卓玄青震驚地看著一臉無辜的卓蜚蜚,不可置信沉聲道,“就因為這樣,你、你就這樣打她?你這樣毀了她的容貌,可是毀了她一生啊!”
任憑卓蜚蜚再覺得自然的事情,麵對這樣的情形也開始懷疑了。她詫異地在大家眼中看到驚訝、惱火,甚至是厭惡。又是這樣,又被其他人厭惡了吧。卓蜚蜚心裏想著,嘴上仍理直氣壯的回答被稱作父親的人的問話,“她的一生,不就是伺候我嗎?不給她留點印記,以後怎麼不犯錯?”
卓玄青由震驚變為震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卓蜚蜚終於破口大罵,“妖女,你這個妖女,我們卓家怎麼會出這樣的妖女。”
旁觀的雲王爺也忍不住出聲訓斥,“蜚蜚,你怎麼會這般狠毒?”
卓蜚蜚開始有些惱火了,她再看向一直要討好自己的卓夫人,隻見她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沉默不語,泛紅的眼睛裏又噙滿了淚水。再看看周圍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這一瞬間竟然變得如同在鬼絕穀中長期受到的厭惡。
卓蜚蜚冷笑了一聲,臉上雖然露出笑,但笑容裏卻藏滿了冷血無情,這一刻,她又變回了火女的樣子,冷冷道,“終於忍不住了?好臉都給完了,終於要翻臉了?我還以為家人有多了不起呢,還不是跟鬼絕穀的人一樣,一樣厭棄我?”頓了頓,目光淩厲地看向卓盟主,“你放心,卓盟主,我不會汙了你卓府的名聲的,等我取回金靈珠自然會離開這裏。今晚本姑娘就不打擾你們卓家享用家宴了。”說完,麵無表情的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