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可憐天下父母慈心(1 / 3)

水溶挨了忠順王一掌,但覺五內俱焚,氣血上湧,知是傷了要害,忙運氣調息,又想著忠順王一族盡數入了獄,償了多年夙願,心中亦算放下一大心事。因太子陪皇上早早回了宮,水溶少不得又處理善後事宜,帶人查封忠順王府,將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盡數拘押,吆吆喝喝直忙到半夜時分方住。站在忠順王府漆黑銅鈴門前,水溶看著曾經赫赫揚揚的忠順王府已人去樓空、白紙封條,心中亦唏噓感慨不已。

這裏黛玉眼見天已黑透,自己在門口張望了幾回,這深宅大院紅瓦高牆的,也看不到什麼。打發出去的小子也沒個回音,更讓黛玉坐立難安,晚膳亦沒好好用。雪雁看不過,走來勸道:“主子,夜深了,早點歇著吧,等王爺回來看主子這樣又心疼,罵奴婢不經心伺候。”黛玉歎道:“他這了無聲息的,我怎麼睡的下。”雖如此說,到底還是卸了釵環,梳洗畢,去臨窗大炕上歪下了。又想著水溶不知怎樣,輾轉反側多回亦睡不著,偏生元懌、元忻白日睡足了,這會子又哭鬧起來。黛玉便命奶娘將他們抱過來,自己僅著了嫣紅牡丹薄水煙絲緞寢衣,腰間係著青綠點花玉絛,雲鬢鬆軟,斜倚著一個各色玫瑰芍藥花瓣裝的丹紅夾紗新枕頭,手裏拿著一七彩斑斕布虎頭,哄二小玩耍。

琴音、棋風等五六個大丫頭穿紅戴綠簇擁圍坐,嬉笑怒罵閑話家常解悶,獨紫鵑搬了個大紅錦緞麵繡墩坐在門口,斜靠在門框上打絡子。一時架子上的自鳴鍾鐺鐺幾下,黛玉因問道:“都什麼時辰了?”琴音忙回道:“已經過了三更了。”黛玉秀眉微蹙,便罵道:“天都快亮了,王爺不回府也不打發個小子說聲,讓我們在這裏寢食難安的。跟著的小子也不上心,趕明兒都打幾板子才知道呢。”棋風等含笑勸道:“想來王爺忙亂了心,一時大意了也是有的。”黛玉道:“你們困了便自睡去,橫豎有守夜的婆子呢。”琴音等都忙回“不困。”這裏正說著,隻見一小丫頭撒著褲腳跑進來笑回道:“王爺回來了。”

紫鵑忙起身打簾,黛玉對丫頭們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可見都不禁說的。”一麵說,一麵起了身。水溶進門見黛玉尚未就寢,便道:“怎麼又等著,你我何需這些虛禮,再者你的身子亦禁不得熬。”黛玉上前接過水溶的蟒袍遞給紫鵑,一麵柳眉輕蹙,杏眼薄瞪,半嗔半怒道:“你這一出門就跟丟了似的,幾次打發小子去探聽也沒個消息,我這急的跟什麼似的,你還跟沒事兒人一樣。”水溶麵浮愧色,將黛玉擁在懷裏,歉聲道:“又讓你操心,總是我的不是。”

不說還好,這一說越發勾起黛玉的氣來了,黛玉抬手狠狠戳了水溶心口一下,笑罵道:“少在我麵前裝這個樣子,這句話我聽的多了,哪次說完我就少操心了的。哄了我這一年多,我再不信你的。”可巧這指戳在水溶胸口傷處,水溶一個不妨,不由悶哼一聲,英眉緊鎖,薄唇登時沒了血色。黛玉唬了一跳,適才燈火暗淡,沒留心,細看方見水溶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抿,似是忍耐著極大的痛苦,忙問道:“你怎麼了?”忽又想起什麼,臉一白,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受了傷?”水溶不想黛玉憂心,淡笑著遮掩道:“沒什麼,隻是累些罷了。”黛玉怎聽他糊弄,道:“讓我看看。”說著就要解水溶的衣扣。水溶忙退了一步,笑道:“玉兒,丫頭們都在呢。”黛玉臉一紅,方覺自己猛浪了,回頭見雪雁等俱垂首低頭,假裝沒看見,更覺臉上發燙,直要燒了起來,忙拿帕子捂了臉。

水溶見黛玉恨不得羞到地縫裏去,笑道:“玉兒,我們都老夫老妻了,很不用如此。”黛玉啐了一口,嗔罵道:“呸!誰都像王爺沒個正經。”水溶戲謔笑道:“我若在王妃麵前還道貌岸然,王妃還不罵本王不解風情,空負佳人?”黛玉大羞,一跺腳,欲抬手再打,又想起先時水溶的樣子,遂斂了笑色,道:“差點被王爺騙了去。王爺是自己說,還是讓我親自驗看?”水溶暗暗叫苦,意欲再掩,“我沒事……”黛玉不待他說完,便回頭對紫鵑道:“去把那東海夜明珠拿來。”水溶見黛玉較了真,知遮掩不住,遂雲淡風輕地說道:“玉兒,我隻是不小心被忠順王掃了一掌,已經調息過了,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