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1 / 2)

一個人住校,沒有父母沒有期待沒有陪讀沒有電視沒有廣播,三點一線的學習生活真的讓人痛並且快樂不起來,我很願意能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在家做完作業後一個撒嬌就有電視看,寒暑假可能還有什麼夏令營假日遊什麼的,你們那些習以為常的、玩剩下的,都是我所求之不得、愛而不得的。

當時班裏的搗蛋鬼,關潮鋒啊,我都不明白為什麼他當時那麼惡劣的,不過在我看來他很幸運,他晚讀時罵哭了女同學,班主任對他也很無奈,但為了讓他深刻反省,居然把他拉到了三樓的學校會議室去了,有時候那裏還有幾個老師放著電視解悶,應該讓他麵壁的,關潮鋒倒看起電視來了。

他被罰站完回來了,沒見慚愧,還頗為得意的,我們圍在一起準備聽他講述一下受罰的心路曆程時,這廝歡快地開口了,“你們知道現在日本的首相是誰嗎?”大家麵麵相覷,你我都不知道的樣子。他又叫了下去,“我剛才看那新聞聯播記住了,叫小泉純一郎,公然帶頭參拜靖國神社,還宣稱釣魚島是日本的。哈哈,你們不知道吧?”我那時和現在估計心裏打死都不承認“自己越缺什麼,就越覺得別人在炫耀什麼”這樣的“歪理”吧。我本蠻期待他能說一下最近珠江頻道熱播的那部《仙劍奇俠傳》裏李逍遙和靈兒的進展怎樣了,結果聽來了一堆我聽不懂的什麼“小泉純一郎”啊,什麼“靖國神社”啊,什麼“釣魚島”啊,都是些有的沒的,不過我最早聽關於日本的時事還是從他那個混世魔王那裏聽來的,我們可以被知道的新聞並不多,靖國神社和釣魚島我從那時就牢牢記住了。我們像隻欣然跳進井裏的青蛙,卻還幻想看看井外邊的世界,看到的天空就隻有井口那麼多大,井邊不時長出鐵線蕨、鳳尾蕨和一些野花野草,陽光透過少女發絲般的莖葉顯得色彩斑瀾。是啊,無人問津的井口總是開滿野花,想惹得路人采摘,好讓井下的青蛙好作準備聽他們帶來的故事。

完了這個話題之後,圍在一起的那堆混蛋男還要說幾個黃色笑話,像那些混賬食客上完菜還要點道飯後甜點什麼的。他們通常都在討論哪個女老師豐滿啊,哪個女同學發育啊,用個見不得人的黑色塑料袋子裝著什麼單獨去倒垃圾啊,反正在這方麵很有想像力的。討論的時候,還故意把噪門扯得高高的,估計女生們也聽到了,她們也越臉紅,我們這群人就越開心。

可很多時候這樣那樣的玩笑也會波及到自己,如果我因為聽到某個笑點自然而然地笑起來,不小心露出兩顆大門牙後天換出的哨牙時,這下話題話柄就會轉移到我身上,討論的問題大概就是這些,“阿蘇,為什麼別人叫你阿蘇的呢?”,“為什麼你會哨牙的呢?”,“牙擦蘇你笑得那麼爽,信不信我打爆你那排牙?”我還沒原來的小學讀書時,他們就幫我起了“牙擦蘇”這個外號,我跟著他們中的部分人來到這所學校時,他們也好心怕我忘記,也順便幫我在這個人群中帶來了“牙擦蘇”。他們仗著人多,發育也比我早身材大多比我高比我壯,揪著我的衣領,看我反抗不了,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吹著口哨地起哄,可能這次話題沒有那些男女生理問題那麼尷尬,那些一旁抱著團玩的女生們也哈哈大笑起來。我又成了帶給他們快樂的人......

所以,跟人聊天切忌交淺言深,不屬於你的圈子也不要尾隨圍觀,不要跟那些喜歡笑話別人的人交往,他們笑別人笑得越起勁,下一個被笑的就是你了。很長一段時間,估計是人生頭個二十年吧,我不渴望有多高有帥,我更渴望有副整齊的牙齒,不用太美白不求笑容閃亮,至少不用因為生理缺陷被別人理所當然地笑話了這麼多年,自卑了那麼多年。如果你因為一個生理缺陷被別人笑了十幾年,別跟我講大度,我估計,那些“感謝傷害你的人,因為他們教會你們成長”之類的心靈雞湯你都不敢坦然地說出來了吧,什麼“做自己的事,讓別人去說吧”,也是蒼白無力的。正常的你,隻會想複仇,隻會想把他們揉進指甲縫,而那時,我能做的就是牢記父母的話要好好讀書,將來要出人頭地;出人頭地我不敢講,周總理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抱負我是有的,那段日子我讀書學習是用來複仇的,我隻想得到他們的一個認可。

“神舟五號”載人航空飛船升空並成功返航的消息,是事件發生幾個月後,我在一樓最東邊的一間低年級學生教室的窗花上,若無其事看到的,報紙有點發黃,大掃除時玻璃窗的抹痕把報紙加了幾道水痕的褶皺,我沒有高一眼也沒有低一眼,就剛好在中間偏右不幹起眼的版麵看到了報道:“一個身穿宇航服叫楊利偉的中國人,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走出飛船返回艙麵帶笑意舉起右手向鏡頭揮手示意......之後是大家都懂的社論......“我那時獲取信息的方式太有限,手機、廣播、電台都沒有,就連報紙也很難看得到的,那些老師也沒那個閑情跟我們這些流水線的產品講太多什麼“釣魚島事件”啊、什麼“神舟五號”啊,這些有的沒的的都是影響學習的。不過那個低年級班級的老師還蠻好心的,可以施舍幾張廢舊報紙讓孩子們貼下窗戶遮擋陽光。可我們的老師呢?生怕我們會學壞似的,陽光在早上和傍晚猛烈地照射著我們靠近教室全一組人的大部分角落,按她的話說是“我是為你們好”,況且用報紙貼窗戶不美觀,影響教室衛生評比。有次我趁九月十日教師節送班主任賀卡祝福時,看了看老師桌麵放在一旁的南方日報,不懂事地問了句:“老師,以後我做完作業後能來您的辦公室看一下報紙嗎?我保證隻在您的辦公室看,不把報紙帶到教室!”,剛從教普通班調來的班主任放下手中批發的作業,頭微微地抬了下,不勝其煩地回了一句:”你們是來讀書的,還是來看新聞的?“我沒有再插嘴,找了個還要完成幾篇閱讀理解的借口,灰溜溜地逃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