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宮??”眾長老大愕,紛紛向夙夜行注目禮。
夙夜漠視其注目,單膝跪下,貌似請罪,實則周全自己:“微臣不敢,隻是,此罪人,就算是皇後,也碰不得,請恕微臣無禮。”
那些人反射弧略長,好一陣子才臉色陣青陣綠彎腰行禮。
“幾位長老年紀大了,腰不好使,快請起來吧。閻夜,把夙魍扶起來。”
聽秦如歌這意思,夙魍,她還是要保的。
夙夜覺得棘手了。
他好奇的是,秦如歌怎麼突然就衝著夙魍這裏來了呢,還是說,這是她處心積慮已久的......
夙魍的存在,是秘密中的秘密,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鳳明煌嗎?
畢竟那個人,那個燕王府,無所不能。
“皇後娘娘,請把他交還苗疆,微臣不希望動用硬手段。”
秦如歌黎閻夜和奄奄一息的夙魍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秦如歌嗤笑:“還是那句話,你們這麼怕夙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嗎?”
夙夜和眾長老不肯正麵回答,隻擺了個手勢讓身邊人將夙魍拿下。
“隻有他能救江陵成千上萬的百姓!民心是一國的根基,你們是清楚利弊的!”
夙夜身形微僵,不善道:“皇後娘娘不是說能研製出解法嗎。”
秦如歌聳肩:“我說你就信呀,能不能不要這麼天真。”
“......”夙夜感覺自己被人無形抽了巴掌。
“好吧,你也可以理解為,我研製出來的解法,就是他。解鈴還須係鈴人,這蠱毒是夙魍研究出來的,隻有他有方法解。”
神一樣的一番言論。
前半截讓人無言以對,不過,後半截......
夙夜冷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皇後娘娘,夙魍親口言說,他也沒有解決之道。”
“哦?那夙大人是怎麼聽到夙魍那番親口之言的?我怎麼記得這水牢,除了掌管鑰匙的幾位長老就隻有送飯送水的苗人才可進來的?”
夙夜語塞。
“夜兒,你怎麼——”
夙夜厲聲打斷:“各位,現在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嗎,孰輕孰重,請分辨清楚!”
秦如歌,城府真不淺啊。
竟玩挑撥離間這套!
眾長老怒著,這崽子養得這麼熟了,竟還生了反的心不成,他以為當了苗疆少主就能為所欲為麼。
不過,眼下的確不是追究的最好時機,秋後算賬會有的!
秦如歌長歎一口氣:“美大叔,你和夙大人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沒有解那蠱毒的方法?我這次來苗疆找你主要就是為了解決江陵那邊的燃眉之急,如果你有法子,將功贖罪便是你的未來,若沒有,便是我這西涼皇後,也幫不了你了。”
夙魍發出輕微的笑聲:“傻丫頭,夙夜那小子是什麼人,一條長著毒牙的蛇!我能和他說真話嗎?況且我此生最高興的就是看到他們這些人抓狂、無力、悔恨的表情,就算我有辦法幫他們,我也絕不可能幫忙。不過,既然你說,救江陵人的條件,是放我自由,這樁交易,也未嚐不可。”
夙夜耐不住,插話道:“你們談什麼交易,我們答應了嗎?別以為你現在改口,你的處境就能有所改變!夙魍,絕不會放!皇後娘娘,請。”
夙夜想請走她,請她到外邊讓人將她重重看住?
嗬,她也不是好說話的人。
秦如歌身形一晃,眼前閃過一幕黑暈,疲軟道:“夙大人,你該知道,明淵他看重什麼,我對他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如果這一次,我難逃其厄,這個責任,你承不承受得起呢?”
明淵還沒能利用她的天賦煉製禁藥,所向披靡縱橫天下呢,如果她死於這種奇特的蠱毒,夙夜也會很麻煩的吧,誰讓他自動請纓要護送她來苗疆呢。
畢竟,夙夜和明淵都以為她中了蠱毒。
秦如歌索性雙眼一翻,黎閻夜及時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形。
暈厥的某人下了暗手,狠狠掐了黎閻夜一把。
黎閻夜在心裏歎息。
她怎麼就知道他一定能按照她心中所想去做呢。
她就這麼相信他們之間的默契嗎?
想到這裏,黎閻夜有種難言的心情,高興占一半,不高興也占一半。
黎閻夜造作地嗚呼哀嚎了一聲皇後娘娘,便添鹽加醋地陳述了一番利弊,還說秦如歌在苗疆有什麼差池,他們就等著罪上加罪吧。
夙夜等人|權衡再三,也許是鑒於夙魍還在苗疆,諒他身受重傷一時插翅難飛,便讓黎閻夜帶著他和秦如歌一起火速回去房舍。
他們一行人都想衝撞入房,但是夙魍卻示意黎閻夜關門,夙魍仰起臉,麵上都是新傷舊疤,他在笑,觸目驚心:“怎麼,想看我解蠱的過程偷師?我在你們眼裏有這麼愚笨嗎,把後手泄露給你們看了,我還有活路?在外麵待著!”
夙夜等人還想爭,但是黎閻夜竟把他們震出去,夙夜想想,還是算了。
“不要做無謂的爭執了,先救皇後娘娘要緊。”他的拳頭緩緩攥緊,豈止其餘苗人不爽,他最不爽。
門關了沒多久,秦如歌就及時醒過來了。
她湊到門縫窗縫偷窺。
艾瑪,把這屋子周圍都圍得嚴嚴實實的,蒼蠅都飛不出去吧。
“也罷,我就沒想要硬逃。”
夙魍淺笑,總算是屁股能沾到軟軟的床褥了。
“爭是爭到了,不過也隻是一點點時間,隻要皇後娘娘一旦安然出去,夙魍依然是繼續階下之囚的命運。嗬,皇後娘娘,容蘅的女兒,竟然成為西涼皇後。我聽說明淵那小子,可不是善茬,你應付得來麼,小心別把自己玩死了。”
“你多慮了,本宮前夫也不是善茬,名聲比明淵更凶殘,結果不還是本宮把他玩死。”
夙魍:“......”
黎閻夜:“......”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矢誌也要把明淵玩死嗎?
“至於你的去留,隻要我這身上的蠱毒解了,那麼,你就是有真本事,他們為了大局,隻能讓步。”
夙魍不以為然:“你不了解這些人,他們和我一樣姓夙的,我了解他們,他們寧可讓江陵那些人枉死,也不會放我離開苗疆一日。”
“他們有恃無恐,是因為現在幾乎沒人聯想到始作俑者是你們苗人。一旦坐實病理,歸咎到蠱毒,那麼,你們苗疆跳入黃河也洗不清。這樣的危機,難道還比不上鎖住你一個人的自由?”
黎閻夜此時插話:“不僅如此,此次江陵風波牽涉甚廣,很明顯是衝著皇後娘娘來的。再往深一層,便是衝著南越,有人想在這上麵搞事情,還想拖苗疆下水,他們再不甘心,也隻能選擇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當然,這依然是賭,隻是我們這邊的勝算比較大。”
夙魍想了好一陣子,忽而輕笑點頭:“賭麼,賭就賭,大不了,輸了,我也不虧。”
最多就是被關回去。
正事談完了,秦如歌便開始著手處理夙魍的傷情。
琵琶骨的鐵索要取出來,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隻是當她扒開他的衣服時,才發現他身上不是淤青就是奇奇怪怪的傷口。
這種傷口形狀......好像是尖銳細小的硬物造成,例如,某種生物的齒刃。
秦如歌蹙眉撥起他兩臂上的袖子,又去捋褲腳,上衣,全身都是類似的傷和淤青!
夙魍卻是雲淡風輕地笑:“嚇著了?我不僅身負天才之名,連體質也得天獨厚,他們拿我試藥試毒呢,這不,成藥人了,每每午夜時分,痛入骨髓靈魂般銷魂。”
他也沒想到,竟然熬下來了,是什麼支撐著他活下來的呢......
他們就是看他還有利用價值,是他沒有被滅口的原因之一吧。
秦如歌抿抿唇,便動手了。
“痛就喊出來,反正待會兒他們都會看到你自己把傷情處理好的。”秦如歌淡淡道。
夙魍額頭布滿冷汗,搖搖欲墜,就是不吭一聲。
就算用了麻沸散,對於比較深的組織是沒什麼效果的,更別說這是貫穿琵琶骨的傷。
秦如歌知道他一定很疼,可他完全沒吭一聲。
哪怕是現在,也沒有。
不過半個時辰後,隨著她停手,夙魍似是全身虛脫般,無力伏倒,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