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未見鶴兒接駕,命眾人平身後,問道:“你家娘娘在裏麵?”
霽雲回道:“回官家,是。”人在裏麵,她絕對肯定,至於是什麼樣子,真不好說。
他頓時會心,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難免會羞澀。於是打發下人,不必進入伺候。
他走進內殿,發現內閣門閉得嚴密。走過去用力一推,門應勢而開。他一見立刻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內閣內滿是雲霧繚繞,仿佛進入了仙境。他繼續向裏走,試圖找到鶴兒的身影,隱約嗅到水汽間還夾雜著玫瑰香。
“鶴兒?”就在驀然回首的刹那,他看到了一位白衣仙女盤坐於縹緲煙霧中,一襲長發披散,無多飾物更顯其自然真璞。恍如異花初胎,美不可言。趙恒正要感激鶴兒一番良苦用心,忽然覺得這仙子似乎有些異樣,有點······抽搐!
這時隻見她開口說話:“想必已經被你看出,我此時並非梅鶴兒,我乃南山仙姑降臨附體,特來指點迷津。”
她全身顫抖,哆哆嗦嗦說完了,趙恒愕然皺眉,什麼東西?
隻聽她又繼續道:“此女梅鶴兒乃不祥之人,對我大宋社稷有損無益,需立即將其遣送出宮,方可解。”
鶴兒將事先編好的話說了出來,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他搭話。於是將雙眼啟開條縫小心地看向他,隻見他也在神色狐疑的觀察她,於是立刻合上了眼睛,繼續賣力地哆嗦身子,她見過民間裏那些神婆都是這般。
他進入內閣後,並未合門。此時霧氣已經跑散了大半,剩餘的皆浮於上空,趙恒很快就注意到她是坐在一張軟席上的,難不成這南山仙姑還會替她愛惜身體?
他的表情瞬間陰鷙下來,她與其他女子不同,她處事有自己的一番性情和方式,這些他是知道的,隻是她如今這樣奇絕的招數都想得出來,他終是始料未及。
她是第一個不願做他的妃子的女人,卻偏偏是他最想得到的女人。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般莫名其妙,不過他相信,雖然神鬼不可操控,但隻要是人就並不會太難,畢竟他是人中之龍,龍中之首。
他沒有揭穿她,反而道:“多虧仙姑前來指點迷津,不過既是不詳之女,存活於世終是禍患,倒不如除之而後快。”
她聞言心中一急,停止了顫抖:“不行!”定了定神後,又繼續哆嗦著道:“不必如此,遣送出宮就於世無害了,怎樣也是一條人命,善哉善·····”最後幾個字吐出後猛然發覺不太對,她擔心自己已經穿幫,於是看向他有什麼的反應。
他卻單手扶腮一副思考狀,像在考慮她的話,她稍稍寬心。
趙恒遮住下半張臉,盡量穩定情緒,才沒笑出聲。最後幹咳一聲:“朕不以為然,還是除掉她朕才能安心,潘忠良——”他決心要讓她長點教訓,這般胡鬧下去如何了得!
潘忠良很快就小跑進來,跪拜道:“老奴在!”
“取三尺白綾來,賜給嫿婕妤。”
潘忠良聞言雙眼泛起了終於盼到這一刻的喜悅之光,立刻應聲奔出去吩咐小太監。
趙恒氣定神閑地問鶴兒:“不知此時南山仙姑走了沒有?”
鶴兒見她這般神情,看來是早已看穿卻不說穿,一直耍她玩呢,她心裏別扭起來:“沒走又怎樣?官家還想問姻緣嗎?”
他聞言看了看她,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不時,潘忠良端著三尺白綾走了進來,等待趙恒示意。他抬頭一點讓他端去給鶴兒。
潘忠良倒是個十分主動之人,直接搬來了鼓形繡墩,散開白綾掛了上去,走回鶴兒身邊恭敬的說了句:“娘娘請上路。”
鶴兒緩緩站起了身體,一步步走過去。不就是死嘛!也許這真的是她的命數,或許是上天憐憫她,讓她可以這樣幹幹淨淨的死去,不染上皇宮深院半點埃垢,否則真成為了皇妃,她就是有命出宮,也無臉見人。
她的每一步都落在他心裏化成一錘錘重擊,心中悔意不斷加深,隻無奈眼前形勢已是覆水難收,心想著隻要她低頭認錯,他便饒過她。可是她一路走去,完全沒有半點認錯的意向。趙恒眼見他踩上了繡墩,不禁咬緊牙關,心中篤定隻要她肯回眸看他一眼,他也饒。
可很快被證實這也是他的想象,她好似去意已決,無心留戀。
鶴兒摸上白得冰冷滲人的白綾,發現潘忠良實在體貼至極,連結都為她打好了,她比量下高度剛剛好。想著自己死了對於他就算過節了,也算是造福一人。她不再多想,將頭伸入綾圈,腳上一用力踢翻了繡墩,瞬間窒息感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