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3)

鳳凰一抖這五霞帔衣,親手為穗禾披上,末了還細心替她在脖頸處將錦繩係牢,“夜露風寒,穗禾莫要著涼了才好。”不顧一幹瞠目結舌的魑魅魍魎,他又上前了一步,貼在穗禾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待他錯身移開時,隻見穗禾滿麵春紅,不知是羞是喜,兩眼竟是水汪汪得要溢出來了,微微怔了一下,咬咬唇再看鳳凰時,竟有幾分嬌嗔。半晌後,方才恢複了端莊神色回首對其餘送行妖魔道:“穗禾這便先行了,諸位留步,今日亦多謝各位盛情。”最終,方才在一群剛剛回過神的“哪裏哪裏!客氣客氣!”之中登輦離去。

不曉得其餘是否有人聽見,夜風彼時恰恰將鳳凰那句耳語送入我耳中,——“你我如此親近,何須喚我尊上?”

我嚼了嚼澀口的夜風,忽而覺得心口縮了縮,降頭術又開始張牙舞爪了……

待我回神之時,一幹人等已紛紛告退,鳳凰也回了殿中。聞得殿內有靡靡絲竹音,我鬼使神差竟趁著有妖侍出入的間隙一股腦兒鑽了進去,隱蔽在殿堂不起眼的背光處。

殿內,燈光旖旎,紅緞綠羅,酒樽香暖,美不勝收。有十二個美豔濃香的女妖赤裸著白玉雙足翩翩起舞,足上綁的金鈴隨著裙帶翻飛夜風婆娑,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像勾魂使者的梵咒一般撓人魂魄,叫人止不住的心旌蕩漾。

殿中未設燈架,盞盞燈火皆為美婢手托,紅如殘陽的燈盞趁著大殿籠在一片蒙昧的光暈之中,輕如薄紗。

鳳凰坐於殿首淺酌,兩旁各有一個滿身綾羅的女子,一個斟酒,一個添菜。鳳凰忽而對著殿角眯了眯眼,放下手中酒杯,對著右手女子彎了彎唇角,一個未有蕩漾開的笑似半開的花最是勾魂攝魄,那女妖滿目驚豔,手上一軟,一雙銀筷跌落桌沿,身子亦軟了軟。

鳳凰體貼伸出手去將她一扶,那女妖立刻受寵若驚徹底癱軟在了他的臂彎裏,半晌,似乎見鳳凰未有推拒,隻當是默許了,便索性偎入他懷中,一雙欺霜賽雪的藕臂亦攀上了鳳凰的後頸,臉頰在他胸前風情萬種地蹭了蹭,“尊上,穗禾公主已離去,夜還長,剩下的時間可分與我等少許否?”

鳳凰眼神涼涼未有變化,唇角卻略略一彎,不知是笑是許。

那女妖想來一時被蒙了心智,更加貼緊鳳凰,隻差坐到他腿上了,鳳凰亦伸手撩了撩她的發梢,一個簡單的動作不知為何由他來做竟是風情無邊。

我忽然想起他過去常常這樣撩過我的長發,為我撫去風中偶落的柳絮,便是沒有柳絮時,他也喜歡這樣緩緩摩挲我的發梢,我有時被他撩得厭煩了,便會不耐地別過頭去,他卻不讓,隻道:“這裏還有一絲柳絮,我替你拿去,你莫要亂動。”

不知為何,此時突然想起當年他脈脈停駐的眼光竟覺奢侈至極。

再看看他和那女妖兩相偎依的身影,我一時丹田中氣息酸澀,又似乎沸沸然似滾水欲往外冒泡,五味雜陳,不知是個什麼症狀。

又聽那女妖奉承道:“尊上氣尊貴胄,冠絕六界,若能承尊上一夜雨露……”

正說到一半緊要之處,卻見鳳凰一挑眉,打斷道:“氣尊貴胄?”

那女妖急忙附和道:“正是!尊上之儀容,尊上之手段皆叫我等欽慕不已。”忽地纖手一抬精準指向我隱蔽的角落,“便是一隻未有成精修妖的兔子亦知曉仰慕仙上。”

鳳凰犀利的目光刹那緊隨而至,我連一口喘息都來不及一換,便籠罩在了他黑滲滲的目光下。分明隻是兩隻眼睛這麼看著,我卻像被熒惑昭德真君的金鍾罩給兜頭蓋臉地罩住一般,渾身不得動彈,隻得睜著兩隻紅紅的兔眼看著他。

他慢慢啟唇,一字一字緩緩磨出,“哦~?你如何知曉這兔子仰慕於我?”

那女妖自作聰明道:“它自一進門便蹲在角落裏,眼睛瞬也不瞬直盯著尊上看。”為了增加說服力居然畫蛇添足補了一句,“過去在尊上府邸中也常常見到這隻兔子,總是默默盯著尊上看。”

我一時連以頭撞柱的心都有了,原來我一直都是掩耳盜鈴,自以為沒有被發現,其實這些妖魔早便發現了我的蹤跡,隻是不屑於在乎一隻兔子而已。

“哦~?我卻沒有看見。”鳳凰一字一頓。

我不禁舒出一口氣,幸而他沒有看見我,既而一想又不對,現下他瞧見我了,不知會不會被他辨認出來……我一時方寸大亂,起身蹦跳著就要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