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淡淡的灑在林中,映入片片淡黃。
對於外宮的喧鬧,這片隱秘的竹林就顯得特別空蕩與繁寂。竹葉沙沙的吹著,一陣狂風卷過,小小的碎碎聲從四周傳開。
絲緞長的月牙白影在林中慢慢走著,纖細的背影看起來淒涼倉惶。茉苡柔拖著步子,豆大的汗水沿著細白的麵頰側邊而流,嫩唇被咬的紅腫不堪。
撫著脖頸上浸透布紗的刀傷處,她咬緊牙關,放任冰潔的晶淚盈盈墜落,痛苦的朝前走著。
天旋地轉的暈眩從腦中襲來,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唔…得…趕緊…走。”碎碎的吟嚀著,小手用力撐著想離開地麵,卻力不從心,指甲也滲出絲絲血跡。
“嘶…”她倒吸著氣,痛苦的挪著身子向前移動著,而後緊緊的抓住粗壯的樹幹貼了上去。
疼痛與困意席卷了神智,嬌小的後背輕輕地靠在樹幹上疲乏的睡了過去。
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半晌過後,柔嫩的小臉上不再掛著痛苦的表情,有的隻是淡淡的微笑。那笑,像極了天上下凡的仙子,即使衣裳汙穢不堪,也掩不住她的美麗。
又是子時半夜。
寒冷的狂風硬生生的將她凍醒,茉苡柔裹緊衣襟,冷冷的打了個顫。她已經走了好幾條路了,但隻有這條路才是離開軒轅國唯一的出口處,而且前麵是大片臨海,順著河道遊出去便是秦月國的領土。
隻是她現下這般慘樣,該如何遊的出那波濤洶湧的沉海?
又是一聲輕歎哀到心底,愁容已布滿俏臉,就連脖頸上的疼痛也忘記了幾分。
竹園的長亭處傳來陣陣腳步聲,暗色的點燈在空中遊走著,十幾個高大的黑影慢慢靠近竹林的東南角,離她僅差一點點的距離。
茉苡柔捂著小嘴,忍住不要輕叫出聲,淩波的大眼輕輕的眨著,紫眸裏充滿了害怕與恐懼。
他…他還是來了…竟然能找到這裏…
軒轅烈一襲黑衣冷然的佇立在眾人的正前方,淩厲的鳳眸劃過一絲狠色,不住的掃著周圍的點點之物。環視了一圈,眸色終於定格在長亭外的密集竹林處。
步子穩健有力的踏過,茉苡柔則是屏住小巧勻稱的呼吸,以防被他發現。身子悄悄的側移著,竹林幾乎遮住了她的整條身軀。
刺目驚心的血紗紅映入眼簾,盡管包著輕紗,但血跡依舊滲了出。而手腕的主人則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匆匆掠過,似乎根本不在乎它是否會痛。
帶著厚繭的大掌狠勁的掰過玉竹,鳳眸冷淡的挑著彎兒,拐著犀利的目光掃向漆黑的空地。
茉苡柔差點驚呼出聲!若不是眼疾手快的捂著小嘴,嚇顫之音早就吐露。腦袋又往暗地移了一動,柔滑長順的發絲被蹭的髒兮兮的。
莫不是剛剛眼花了?軒轅烈不耐的冷著俊臉,手掌早已握成了團。
寒氣咄咄逼人的散發著,怔了一會兒,他低啐一口,一甩衣袖冷冷離去。
待十幾道黑影漸漸消失在長廊處,小小的腦袋才悄悄的抬起來,燦影的紫眸粘著水潤的光芒發著顫,點點粉淚不住的滑落在頰。
對不起,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
心頭瞬間劃過一絲堅定的法子,伸出細手擦了擦淚水,將膽怯與失落拋在腦後,邁開小步向前方的古銅色木門走去。
小小的細手推開半閉著的木門。
繡鞋剛跨出半步,冰冷的海水便觸及到她的腳麵,秀氣的鞋子立刻濕的透透的,一股黏黏的感覺浮上心頭。
“好冷啊…”纖細的雙臂環住自己的身子,嬌唇不住打著顫抖。“這怕是要凍死了。”
身為南蠻國的一國公主,會的東西定然許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細舞更是跳得天下一絕,有著‘美玉仙子’的稱號,這泳兮便更不用提了。
輕輕的咬著下唇,茉苡柔定了定心神,將背在背上的布袋打了個死結,撲通一聲便滑進冷透刺骨的海水中。
低溫的寒水直直的滲進單薄的月牙長袍,琉玉烏黑的細發也被海水毫不留情的打濕而緊緊的貼在腦後,小巧的腦袋不時的從海裏探出,本就白皙的臉龐現下更是毫無血色。
脖頸處的血紗因被水浸泡過久,濃濃的鮮血像朵妖冶盛開的曼陀羅般開散綻放,絲絲紅血順著海水的流動四處蔓延,不一會兒周圍一片血色。
全身冷冷的發著顫,刀口處因沾了水也早已化膿不止,疼痛與陰冷並存。沒過多久,本就虛弱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任由海水推著前進。
皎潔的月色高掛天際,射下海麵的小小影光正巧打在茉苡柔漂浮的身上。巨大的猩紅染布了周圍海域,抹抹殘冷隨即而現,但那月色隻持續了一陣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狂娼肆虐的如雷暴雨。
嬌小的身子就那麼靜靜的飄在海麵上,任憑暴雨傾下,她依舊沒有知覺的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