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透了起來,東方早已泛起了魚肚白。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空氣中遍布著塵香的泥土味兒。微風拂過,海麵上掀起陣陣的小小漣漪,引了一股別樣之美。
“老頭子,俺說你倒是走快點啊!一會兒浪潮來了,這些衣裳可怎辦?”身穿素色單衣的老婦人說著。雖已年過半百,但風采依舊不減,年輕時必定也是一靈動美人兒。
“催催催!你個死老婆子,一天就知道催,叫俺歇會兒能行嗎?”一位端著木盆的瘦高男子走了過來。相對於婦人來看,他就顯得滄桑許多,白發已經溢滿了鬢角。
一聽相公反駁,老婦人刷刷幾步躍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耳朵,惡狠狠的道,“怎麼地?想造反是麼?也不瞧瞧自己個的身子骨是不是那塊料。信不信俺一掌就把你拍飛?”
老漢腦門滿頭黑線,帶著皺紋的手急忙按住婦人肥厚的掌,接著呱呱大叫,“你…你輕點兒!那麼粗魯做甚?在外麵給俺留點兒麵兒。”
“你還要麵兒?年輕時調戲俺的時候,怎沒見你要臉?半夜三更的跪在俺家門前求愛,惹得村子裏沸沸揚揚。昨個東頭的花姐見俺還是一臉的調侃,王二那臭小子還編了一個什‘'愛情郎’,俺一出現他就唱。村西頭的李大爺…”老婦人喋喋不休的語著,略帶皺紋的臉升起了一股可疑的紅暈。
“得得得,趕緊打住吧!”老漢舉手投降,小小的眼睛眯成一團,碎碎低語道,“再說下去,俺這罪過可就大了去了。況且,你憑什麼怪俺?要是你長得醜點兒,誰能瞧的上你?想俺劉生當年也算的上英俊瀟灑,配你老婆子綽綽有餘。嫁給俺,你就偷著樂去。”
“嘿!俺這暴脾氣!”婦人揚起掌心正要拍下,驀地一聲震驚將她拉了回來。
“老婆子,你快看,那岸邊上躺了一個人,想必是被海浪給衝過來的。”老漢大聲疾呼,手掌陣陣顫抖。
“哎呀媽呀,還真是有個人呢!快快快,趕緊救他上來,看看是死還是活。”
老婦連忙撇下手中抱著的衣裳,一步並做兩步的小跑過去。待瞧清漂浮的身影時,她驚的連連後退,話也語無倫次。
“這…這…怎麼會這樣?”
“什麼怎麼會這樣?還不趕緊將他拉上來?杵在那兒作甚?”
“哦哦…也對。”老婦這才回了心神,拖著沉重的身子越上了岸,卻發現他輕得沒有一絲重量。“這人莫不是鬼?身子怎麼這麼輕?”老婦小聲嘟囔著。
“俺說你這個死老婆子,一天到晚就愛胡言亂語,什麼鬼啊魂兒的?”老漢不耐的反駁回去,幹皺的枯手試探的拍著他的雙頰,剛一接觸到,猛地收了回去。“體溫過低,怕是昨個晚上就被拋在這冰冷的海裏了。”
“就你懂得多,以為老婆子不曉得麼?”
“還不是跟俺學的?瞎嘚瑟什麼?走吧,抬回去。”
“哼!算你有點醫德,回去看俺怎麼收拾你。”
“有本事就來。”
……。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升起的夕陽下。黃鸝雙雙飛過,給這寂靜的小村增了一抹歡色。
秦月國,長白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