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八叔家的張寡婦坐立不安的看著八嬸旁若無人的在自己麵前忙來忙去卻插不上手,隻好訕訕的笑道,“八嫂,你看,我能幫你幹點兒什麼?”八嬸說,“你做著吧,我把這些東西收拾出去也就幹完了。鳳兒,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和八叔的橫眉冷對不一樣,八嬸的態度很平和,甚至有些遷就。比如說吧,張寡婦不吃蔥蒜,包餃子的時候八嬸就特意給她單做一份兒。再比如說,張寡婦不喜歡生魚生肉的味道,八嬸買菜回來就可以避開她,這讓張寡婦又感激又惶恐。
自她嫁到涯鎮上來,每天看到的幾乎全都是別人投來的白眼和鄙視。她和大伯的事情被揭穿後,張寡婦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奢求這些人能理解自己,憐惜自己。可是八嬸對她的態度,讓張寡婦那顆冰冷的心重新溫暖了起來。
為了這事兒,八叔沒少當著張寡婦的麵數落八嬸,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幾次讓她忍不住想要離開這裏。可是每次,八嬸都是低低的答應著,轉過身依舊我行我素,貼心的照顧著張寡婦。
當李安邦扶著我,和八叔一起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張寡婦做在堂屋喝著茶,桌上還擺著兩碟精致的小點心,而八嬸正拿著抹布打掃著。八叔一見來了氣,三步並作兩步搶過八嬸手裏的抹布,“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口中罵道,“你這個賤娘們兒,一天不幹活就覺得骨頭疼是吧?家裏那麼多閑人非要自己做,怎麼,養著他們當大爺啊?”
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讓我都羞紅了臉,可張寡婦就像沒聽見一樣,甚至還細嚼慢咽的吃了一塊點心,看都沒看八叔一眼。從來沒有人敢無視八叔,就連成銘也是一樣。可眼前的張寡婦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麵兒來了這麼一手,八叔是真急了!
“你你你,我說你還隻是知道什麼叫害臊啊?我看在洪哲的份兒上讓你住在我們家,吃我的喝我的還不算,怎麼著,你還想讓我媳婦兒伺候你?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八叔跳著腳的罵著,張寡婦十分優雅的把嘴角沾著的點心渣子擦掉,然後抬起頭對著他嫣然一笑,“哦?你不願意我住在這兒直說不就行了,這麼含沙射影的,也不怕人笑話,虧你還是地保呢!”
說著,張寡婦走回自己住的那間屋子,不一會兒就拎出一個小包袱來說,“住了這麼久,我也膩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這就回去了!”她走到八嬸麵前,伸手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大紅色繡著牡丹花的香袋來,“受你這麼多的照顧,我身無長物,不能回報你,這是我趕著繡出來的,你別嫌棄!”
八嬸伸手要接,八叔大聲道,“不許要!”張寡婦臉色一白,手不由自主的縮了回來,可八嬸卻從她手裏拿過了那個香袋,笑著說,“我喜歡的緊,謝謝你了!”在我們的注視中,張寡婦衝八嬸感激的笑了笑,揚起頭走了出去。
李安邦躲在窗戶下麵看著她出了門,急急忙忙的對我們說,“現在要不要我跟上去?”八叔撇了他一眼道,“她認識你,會被發現的。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人盯著她了。”果然,一炷香後有人來報,張寡婦已經回了老宅,關上門沒有出來。
對於這個謊話連篇的女人,我心裏已經沒有半點兒憐憫之意了。如果是她夥同他人生生害死爺爺和大伯,我一定會親手解決了她,來祭奠親人的亡魂。八叔說,“好了,現在咱們就等著大魚上鉤了,走,咱們去會會那個張嘯!”
從老宅被帶出後,張嘯就被關在八叔家後院的柴房裏,有人十二個時辰看管著。短短幾天的功夫,他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嘴邊也冒出靑虛虛的胡茬,看上去比我還蒼老幾分。
“咣當!”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張嘯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他眯起眼迎著外麵招進來的陽光打量著我們,嘴角竟然扯出一絲嘲笑來。李安邦上去就給了他一腳,“嘿,死到臨頭了還敢這麼看著我們,我看你是要找死!”
因為我中毒的事兒,李安邦打心眼兒裏恨上了所有跟張寡婦有關的人,他認為,無論孫河也好,張嘯也好,都是帶著不同的目的來到涯鎮的。以前鎮上雖然也有東加長西家短的雞毛蒜皮的衝突,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人心惶惶過。就連八叔也覺得等這件事過去後要好好的辦場法事,為涯鎮祈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