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朝暮親自熬了花羹命丫鬟送去老將軍那裏,自己也端著放了梨花糕的食盒去了梨園,她知道他一定在那裏。
夕陽照著滿園稀疏的梨花,她看到秋千上坐著一個粉裝的女孩,約莫十歲剛出頭的模樣,抬著頭向站在她身旁的程璟說著什麼。他還是那樣靜靜的笑,倒是那個女孩的笑聲猶如在風中吹動的風鈴動聽,程璟抬眸之際看到了她,笑著向她招手,那女孩一轉身一臉疑惑的看著她,食盒便在這時掉到了地上,那個女孩的模樣觸動了她,怎麼會這樣呢?她想,淚水突然湧落出來,她遲疑地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想要觸摸什麼,可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她怎麼能哭呢?程璟注意到她的異樣,剛抬足便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是誰?為什麼見到我們就跑了?阿水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
阿水不認識她嗎?程璟也問。
阿水搖搖頭,看到了地上的梨花糕兩眼放光,幾步跑過去撿起一塊聞了聞,像是發現珍寶似的。她說:小時候也曾吃過這種味道的。這是那位姐姐做的嗎?程璟皺眉,他想原來啊水不認識她呀?真是糊塗,自己怎麼會把她和阿醜想到一塊兒呢?阿醜那麼要強,即使阿醜沒有世間女子應有的美麗容顏。
當夜,朝暮親自端著一盞梨花泡的茶水準備帶去給將軍喝,紅雀掌著燈準備引路。她提著食盒接過紅雀手中的燈籠輕聲道:我自己的路還是我自己掌燈的好,你也該忙你的,不用管我。紅雀回味著她的話,心生疑惑卻也沒有多言。
朝暮一抹孤影走在幽靜的小路上,殊不知她的周圍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程璟也在其中,他的身後還站著一位女子——紅雀。
公子,這朝暮心中到底在盤算什麼,明明說要夜探老爺的寢室,為何現在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走進去。她小聲嘀咕。
你在太後身邊當了這麼多年的細作也不了解她,我又怎麼知道。程璟反笑道。
可奴婢是第一次見她,這個人深得很,紅雀道。
老將軍的房門開了,朝暮瞧四周無人,嘴角揚起,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孤軍奮戰,外麵的暗箭之中可有一人是向著自己的的?掩上門,內室傳來陣陣咳嗽聲,屋外的人靜悄悄的,正等著屋內的訊號,仿佛等待了千年的光陰,紅雀沉不過氣輕聲問:公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程璟不語,眾人又等了半個時辰便聽見開門吱呀的聲音,朝暮仍提著燈籠和食盒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難道呆在裏麵兩個時辰真的隻是喝盞茶?待她離去紅雀以風一般速度的輕功返回居處假裝等待朝暮的歸來。程璟遣散部下獨自進屋,正看見一男子扯下人皮麵具露出那張絕美的臉,輕輕一甩一件大紅袍已披在身上,對著他沒臉沒皮的笑著:你什麼都不問嗎?楚歌說。見程璟徑自坐在椅上他覺無趣便說:那盞茶水還真是好喝呢,可惜中午的那碗花羹被倒了,定是很美味。程璟皺眉,此刻他不再含著笑,一臉的嚴肅:她就沒有想殺你的舉動嗎?老將軍不知何時已被管事攙扶著從一個密門走過來,緩緩道:她隻是一直叮囑老臣要注意身體,別無其他,世子多心了。程璟起身扶著老將軍說:爹身體欠佳還是上床躺著吧。世子折煞老臣了,世子父皇乃是先帝,老臣身為臣子擔當不起這個稱呼呀。老將軍顫顫巍巍的走到床前聲音果真滄桑。老將軍養育了阿璟十餘載,有何不可?老將軍看著眼前這個和先帝有七分相像的世子不禁回憶起二十年前的那場宮鬥。
皇後謝氏也就是當今太後一族在朝中為所欲為,先帝想方設法保住雲家江山,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謝皇後誕下皇家子嗣成為謝家操控雲景國的傀儡。當年程將軍與先帝馳騁沙場親如手足,恰先帝寵妃即程璟母妃珍氏與將軍之妻同有身孕,先帝為保皇子借故將珍氏送往將軍府待產,奈何還是沒有逃過謝家的追殺。程氏與珍氏同天夜裏產子,那夜雷雨交加,第二日傳來珍妃誕下死嬰程氏誕下男嬰的消息,然而珍妃薨。十年來先帝身體越發衰弱終死在了一個雪夜。不久皇後突然傳來喜訊,一年後誕下皇子。那夜程將軍手握一道密旨帶著十歲的小程璟跪在將軍府的院中拜送先帝,他發誓一定會將世子撫養成人除掉謝氏餘孽以光複雲景。如今看著自己所立誓言的實現指日可待,心中安慰不少,也對得起當年他的偷天換日。什麼兩夫人同誕子嗣,那隻不過是他同夫人商議的計策,因為他知道他的夫人跟本沒有生育能力,將軍夫人的死也是緣於這種無子病。隻是,老將軍望著離去的程璟的身影,轉而看著楚歌,他說:身為臣子,老夫生平還是第一次犯欺君之罪。楚歌笑笑:我們同樣也是在堅守做為人的道義——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