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晴朗,朝暮又帶著一盒梨花糕去了梨園。程璟不在,隻有阿水和一個婢女在玩。她笑著向阿水招手,喚:阿水,阿水,到姐姐這兒來,姐姐給你帶來了你最愛吃的梨花糕。阿水停止打鬧轉頭一看是昨日的姐姐,高興地跑過來,她身上帶著鈴鐺真是好聽。姐姐怎知我愛吃這個,她嘟著嘴吃著糕點,朝暮扶著她的小腦袋,又幫她倒了杯茶水笑說:是璟哥哥告訴姐姐的啊,傻瓜。其實她多想說因為你是我找尋多年的妹妹啊,姐姐怎麼會不知道呢?
想到楚歌告知的一切,朝暮不知覺地握緊拳頭,她拚了這麼多年,隱忍了這麼多年,這些年她殺了多少人,拆了多少家,犯了多少罪都隻為保她妹妹周全,可到頭來她的付出算什麼,在太後的謊言中,她縱容著自己的妹妹被培養成和自己一樣的影子殺手。阿水便是楚歌在程璟的指令下尋到的阿醜死後留下的唯一親人,也因此,楚歌查到了太後培育殺手的地宮。
幾日來朝暮都會趁程璟不在來梨園教阿水跳那支隻自己會的舞蹈,她告訴阿水,待阿水學會便代替姐姐跳給璟哥哥看。阿水曾天真地問為何姐姐不自己跳給哥哥看呢?朝暮撫摸著阿水的頭笑說:因為,因為姐姐很忙,沒有時間,就隻好拜托你了。
也正是這幾日,朝中傳來謝家臣子陸續遭到暗殺的消息,所使手段與太後死士手段相同。太後已停止垂簾聽政謊稱重病安養於仁壽宮,實則是她應該在自己親手培養的死士中抓奸細。聽著楚歌送來的消息朝暮冷笑。嗞,她倒吸一口冷氣。
弄疼了?楚歌調著藥放慢了給她背上那道深深的血痕上藥的動作。難得沒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朝暮不說話。
你這又是何苦,獨自一人去殺那麼多人?
我隻是想為阿璟鋪平一些路,等到日後他登基棵省了殺那些反臣的心,她笑說,阿璟那麼美好,殺人的事情我來做就好。她怕髒了他的手。
如此一來太後的人自相殘殺,相互猜疑,朝暮,你這一步雖走的極端,卻也的確為世子擺平不少,良久,他說,謝謝你。
謝什麼,這是她自願地。誰讓她當年遇上了謊稱小侍衛趕走對自己拳打腳踢的宮人的程璟呢!那夜她在雨中吟唱輕舞,程璟便無聲無息地出現為她吹著塤,即使她冷言冷語不接受他任何,他都傻傻貼上來,輕喚她,阿醜。
那時她便在想,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子,竟不在乎女子的容貌。
一月後,鄰國進犯,朝中已無能人可用。太後不得已交出兵權派程家征戰,老將軍年事已高,遂其子程璟帶兵出征。
那日,楚歌扶著朝暮站在城門上靜靜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此時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隻有那唇泛著紫的毒色。
不過半月,與我們達成協議的陵蘭國便會為世子支援軍隊,到時回來的便不隻是雲景軍隊。他在馬背上打了八年,雲景上下的兵士早與他同仇敵愾,此次歸朝定能斬除亂黨。你的心也可放下了,楚歌說,還有老將軍手中的那道密旨,恐怕朝中臣子也不會有太多爭議,畢竟雲景現今的景象大不如從前,他們心中定有不滿,他們需要一個開明的君主,朝暮虛脫無力,倒在楚歌懷裏。
看著眼前的人兒如此脆弱楚歌不禁動容,朝暮在先前的刺殺行動中身中劇毒,楚歌隨為她製止了毒性的蔓延,可這毒無藥可解,他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伊人漸逝。每次毒性發作的時候她都會生不如死,瘋了似的做一些自殘的舉動,有時她會跪倒在楚歌麵前請求他,求他給她一顆穿腸毒藥,她說她願意馬上死。在她平靜下來的時候,楚歌會帶著虛弱的她到梨園觀樹,她念道:念橋邊紅藥,念念知為誰生?我一生鍾愛梨花不僅是因為它承載著我兒時美好的回憶,,我們一家四口常坐在梨樹下喝著梨花露吃著梨花糕,可是一場饑荒使得我家破人亡,改變了我原本美好的命運。梨花擁有一身潔白沒有血雨腥風,我羨慕它們,追求它們,想不到我有一天會隨著梨花的凋謝而去,這算不算是種幸運呢?朝暮抬頭望見一朵梨花搖搖欲墜,眼中盡是淒涼,她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