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了。”玲兒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她。現在能讓她看到婉兒安然無恙,那麼就比一切都重要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好一陣子過後,玲兒才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驚訝夾雜著隱隱不安卻又有點激動的情緒,問道。
婉兒也忙跟著反應過來,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禮,站起了身,朝著玲兒的身後望了一眼,又對著她使了個眼色。
雖然猜到了她這個動作可能帶著的含義,但是玲兒的身子還是僵直住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轉過了腦袋,當目光接觸到身後的那個人挺拔中帶著肅穆的身影,心漏跳了一拍。
仿佛是夢中經常見到的模樣,沒有一點的陌生,是再見,反而成了個更為熟悉的樣子。
他站在那,她坐在那。
一個俯視,一個仰視,目光交彙處,便看透了千言萬語般的纏綿。
蕭宇軒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此時望向自己的眼,是切實地看到了她就在眼前了,可是那原本應該覺得滿溢了心,反而更是覺得空蕩蕩了,是這樣看著不夠,非要把人擁在了懷中,有個更為真切的擁有,才敢承認了此刻的重逢。
在望見了她背影的那一刻,他居然有了猶疑了。自嘲,為什麼總在麵對了她的時候,有了懦弱?
然而這一刻,雙目交彙,那些適才的猶豫和不確定,都成了個風吹雲散的樣子了。還是那個她,總是敢堅定的望向了自己,沒有一絲的退卻。
他的眼,如一渦有魔力的漩,在這樣的對視中,或許便會注定了自己的沉淪,所以,玲兒讓自己努力移開了視線,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終究是沒有說出口。隻是低了頭,單手撐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轉向婉兒,便不再去看他。
蕭宇軒想,這樣的反應或許本就應該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雖然要真正麵對了,還是讓他很難輕易接受。原本那般迫不及待的心情,在相見時總以為應該是個轟轟烈烈的樣子,卻發現沒有比這重逢更為轟烈的了,於是,那些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在這一刻就全然不知要如何說了。
“皇後?”婉兒輕輕搖了搖她的衣袖,雖然她知道或許兩人之間依舊存在誤會,但是既然皇上都已經親自過來,那麼無論如何,還是希望看到一個好的結局的。
玲兒望向她,用眼神告訴她自己沒事。她想,婉兒和蕭宇軒一起過來了,那說明蕭宇軒是知道了一切了的。那麼,她現在要以什麼樣的身份來麵對他呢?他還會用什麼樣的身份來對待她呢?揭穿了真相,去除了羈絆,她和蕭宇軒之間,又剩下些什麼?
她能感受到身後那股氣息義無反顧的逼近,她知道,他此時就在離她不過一步的距離。那種霸道而強烈的宣告方式,對於蕭宇軒來說,從來沒有了改變的可能,也沒有改變的必要。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準備好於他的對峙。
隻是,當轉身之後,還來不及對上他此時想來應該陰沉的麵孔,卻在下一刻被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圈在了寬厚而溫暖的胸膛。她的麵頰,貼在他左胸口上的位置,四周安靜的能聽到他強烈的心跳聲,透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的感覺。
良久,久到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蕭宇軒開口,那低沉略帶暗啞的嗓音,在玲兒頭頂盤旋變成個沉重的樣子,遲遲不曾消弭。
他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就這樣離開了。”
他的語氣中竟帶著受傷,讓玲兒以為這根本是自己的錯覺。
一邊的婉兒以及身後跟著的許多人此時都已經識相的退開了,隻剩下玲兒和蕭宇軒兩個身影,抱成了一團的模樣。
她在他的懷中輕微掙紮了一下,蕭宇軒不滿地將她抱的更緊,都幾乎能讓玲兒聽到那骨骼被嵌入了身體的聲音,咯咯的響。她隻能放棄,無力地笑了笑,才開口回答了他剛才的話。
“我不逃走,難道還等著你一刀砍了我?”她的語氣中,幾分認真幾分玩笑,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明顯感到蕭宇軒的一怔,她的心裏惡意地生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報複的快感,當然或許沒有要說成報複這麼嚴重。
而下一刻,蕭宇軒卻不由分說伸出手將那被埋在自己懷中的腦袋托了起來,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不等玲兒作出反應,便將自己的唇狠狠印了上去。
是想象中的一直柔軟而甜蜜的味道。
良久,放開,他的唇角挑起了得意的弧度,卻還是依舊歎了口氣說:“你明明知道我不會……”他止住了話頭,那個砍字,即便是自己也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而眼前這個家夥竟是說的這麼順溜。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就明明知道了?”她恨恨地一把推開了他的身子,抬起手抹了一下嘴唇,瞪著眼看著他。
蕭宇軒卻不以為意,隻是對她的這句話還是覺得有些無奈和傷心。她難道真的以為自己會下旨要了她的命嗎?
“那麼,你讓婉兒那丫頭將一切情況告訴,賭的不就是這所謂的‘明明知道’嗎?”
玲兒怔在那兒,不知道如何回話了,確實,蕭宇軒說的沒錯,但是,這又能說明了什麼呢?而蕭宇軒,你在得知了一切真相之後,再次來尋到她,又是想說明什麼呢?
她收回了目光,轉過身,開口,聲音清冷:“你都知道了。”
蕭宇軒皺起眉頭,是不滿了這樣的談話方式,於是伸手又將她的身子扳了回來,麵對了他。
不等他的回答,玲兒再次問道:“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
怎樣處置?
這個問題讓蕭宇軒皺著的眉間出現了更深的痕跡,然而他現在並不想要去計較這些。雙手沿著她的肩頭緩緩滑下至腰間,將她圈了個滿懷的樣子,然後撇了撇嘴,道:“跟我回宮。”
玲兒驚訝地抬起了腦袋,但是隻一瞬間,又低下了頭。
“為什麼?”
“你說呢?”
他同樣低頭看著她,反問。
她知道他注視在頭頂的目光,似有一種灼熱的溫度,讓她都不敢再去回望了他。就像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從來不敢去想一樣。
玲兒搖了搖頭,在心裏下了萬千遍決心之後,才說道:“不,我不回去。”
蕭宇軒沒有開口,但是這樣也無法掩飾住他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的急切,因為那圈在玲兒腰間的手,是更進一步將她整個身子拉近了他的胸膛,有一種害怕了失去的焦急。
但是他依舊沒有開口。
“你都知道我是騙你的了,為什麼還要我跟你回去?”彼此的沉默總是注定忍不住的那一方必須先敗下陣來。
“是,我知道。”蕭宇軒答非所問。
“我本來就不該當你的什麼皇後。”玲兒步步緊逼。
“可是你最終還是成了我的皇後,不是嗎?”
“但這也不能抹去我騙了你這個事實。”
蕭宇軒終於歎了口氣,又一次將她抱在懷中,俯在她的肩上,輕聲說一句:“我卻寧願你是騙了我。”
玲兒終是不願回到那個皇宮去,在逃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自己或許永遠也不會回去了的。因為她知道,終有一天她是要回到真正屬於她自己的那個地方的,那個地方,沒有叫蕭宇軒的人。
“你幹嘛?”此時,她正站在了這間小木屋的中央,對著蕭宇軒一臉氣勢洶洶的模樣。
“幹什麼?當然是睡覺了。”蕭宇軒無謂的聳了聳肩,好啊,既然你不願跟我回去,那麼就隻有我跟你住下來咯。
“旁邊還有一間,你去那邊睡。”
蕭宇軒卻突然笑出了聲,絲毫不顧她的話語,上前一步侵近她的身體,俯身在她的耳後輕輕吐氣:“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你這樣害羞做什麼?”
“你!”玲兒呼啦一下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一張臉早已漲的通紅。今天中午才剛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什麼變化,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還是一樣混蛋色狼!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蕭宇軒心裏很是得意,一腳就跨上了床躺下,對著身邊的空位拍了拍。
玲兒根本懶得去看他,對天翻了個白眼,好啊,既然你這麼喜歡睡這張床,那麼她去睡另一張,總行了吧!
思及此,她大步咚咚咚走到門口,是定要將這地板踩出個洞的仗勢,然後大手將門一開,再一甩,咣當震出個驚天動地的聲響。
這間屋子就是原先易風睡的那間,隻薄薄的一條毯子,四麵又是個透風的樣子,雖都是木屋,卻完全沒有那邊顯得那樣結實。
玲兒一邊怨念不平,一邊拖過毯子蓋在身上,打了個寒顫之後,蜷縮在完全冰冷的被窩裏頭,全然沒有一點的睡意。
蕭宇軒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了。
現在想起來都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怎麼就這樣出現了呢?而且跟自己曾經想過的完全不一樣。雖然是覺得兩人不可能再見麵,可是她也曾想過如果再見,會是個什麼樣子,思考了萬千種重逢的可能,卻根本料不到是會像今天這樣的。平靜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要不是那一句跟我回宮,她幾乎是要忘記了自己是從那皇宮之中逃出來的。
對了對了,今天易風怎麼沒有回來?
她轉了一個身,朝向靠牆的那邊,確切的說,是朝向木牆的那一邊,拉起毯子蓋在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