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埋伏(2 / 3)

猛然,躺在床上,失去了知覺的蕭宇軒,原本蒼白的唇卻變成了紫紅色,原本沒了血色的臉龐,也逐漸紅潤起來,僅僅從麵部看去,哪裏還有中了劇毒的跡象。

怎麼回事?

玲兒已經怔住,那太醫覺到了不對勁,忙上前一步,一看,卻是大驚。

那毒性蔓延的速度如此之快,此時,竟是已經差不多到了最後一刻!

望著床上躺著,沒了一絲桀驁,沒了一點威嚴的人,太後終於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她處心積慮這麼久,為的是什麼?如今,自己的孩子已然登上了王位,還以為從此便能無憂無慮坐著太後的鳳椅,卻不料,會在此時發生這般事情!那麼,她那麼多年的堅持努力都是為了什麼啊!

一把拉起了跪在床邊的玲兒,猙獰著麵孔掐住了她的喉嚨。

“吐出來,把白落丹給我吐出來!”

她瘋狂地嘶吼。

玲兒緊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將手掰開。那力道近乎瘋狂,讓她的胸腔開始膨脹起來,似乎下一刻便要爆炸了般!

“太後,太後…”那老太醫見發了瘋般的太後,驚恐地上前來,也不去顧及禮儀,一把便抓了太後的手,將她拖住。

“太後啊,皇後娘娘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那聖上就真當沒救了啊。”

隻一句話,卻讓周圍的人都平靜了下來。

“什麼,你的意思是我能救蕭宇軒嗎?”玲兒先是回過神來,用力地推開了太後的手,拉住太醫的衣袖,懇切地望著他問道。

老太醫這時才舒了口長長的氣,捋了捋一把長須,點頭道:“不錯,因為,皇後娘娘是服下了世上唯一一顆白落丹的人。”

“那丹藥都已經被吃了,還能救人?”太後聽聞此言,不滿地斥道,而言語中,卻還是依然透著盼望。

太醫望了眼蕭宇軒,鄭重地點頭。

那白落丹,本有這至高毒性,若平常人服下,則即時斃命,無藥可解。

然而,對於中毒者而言,卻又是解藥,世上百毒皆能解!

那次,皇後中蛇毒,危在旦夕,卻是皇上下命令,以世上唯一一顆白落丹解救,是沒有料到會有今日之遭遇!

但是,被白落丹解救的人,卻是在服下那丹藥的一刻,便帶上了一種神奇的能力。

是的,那丹藥之毒性,融於體內的血水之中,對本人無任何影響,卻是此生都不無法將那血水之中的毒性去除的。

而那血,對於此時的蕭宇軒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靈丹妙藥了!

“用我的血就能救他了嗎,那你不早說,愣著做什麼,快救啊!”聽得太醫之言,仿佛是重燃了希望之火,玲兒卷起了袖子,對著他說道。

可那太醫依舊麵露難色。

“怎麼了,不是說用血就能救了嗎?”

“話雖如此,但是…”他歎息一聲,“聖上這次中毒頗深,而如今已到了最終關頭,若是以皇後之血相救,怕是……”怕那需要的血,是要搭上了玲兒的命了吧。

“什麼怕是不怕是,救人要緊啊!”她打斷了他的猶疑,對著他吼道。

“不錯!當初宇軒兒用那丹藥救了她,如今,既然她的血能救,那麼是非救不可!”太後此時已經換上了淩厲的麵色,對著太醫冷冷地說道。

“是是是!”

有了辦法卻不施救,無疑是要了這脖子上的腦袋的。看了眼玲兒,他再次歎息,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惜一切聽從太醫之言,為了救助方便,房間裏原本都在的一群人,此時都已經去外麵等候了。偌大的房間,除了蕭宇軒,便隻剩下了幾名太醫和玲兒了。

從那些個老太醫緊皺的眉頭和沉重的麵色上可以看出他們此時的緊張。這樣的救治是從來也不曾做過的,雖然知道可以用血救人,但是,誰都不曾試過,結局如何,誰也無法妄下定論。

相比較於他們的緊張,玲兒倒反而顯得有些輕鬆,用血救人的方法,其實說起來不過是輸血而已,根本沒那麼嚴重。她也隻要當做是獻了一次血,就可以了。

“太醫,事不宜遲,快開始吧。”她卷起了袖子。

“皇後,您可當真想好了嗎?”老太醫走到她的身邊,低頭沉聲再次問到。

她壓根兒就不去看他了,隻一個勁的點頭:“好了好了,開始吧。”

“可是,這次聖上除了中毒之外,腹部中劍,送到宮時已經失了不少血了……”

“要多少血我都給,您老倒是快一點行不行啊!”她已經極力壓製住心頭的煩躁,卻還是忍不住變得不耐煩起來。這個老庸醫,不是說時間不多了嗎,為什麼還要在這廢話,知不知道這樣現在浪費時間就等於是在浪費生命啊。

“是是!”老太醫忙應聲道,擔憂地看了一眼玲兒,再望了望蕭宇軒,終於作下了最終決定。

“準備開始!”

時間再等待中一點一滴地流逝。門外,眾人站立守候,卻是誰都不敢發出任何一絲的聲音。氣氛安靜的仿佛能聽到空氣凝結的聲音,喀喀的,仿佛碎裂聲。

幾個嬪妃也已經趕到,都站在太後的身邊,圍擁著扶著,生怕發生些什麼。然而,那太後的臉色,卻反倒是較之前更為平靜。是的,她深信蕭宇軒不會出事的,必須無條件不惜一切代價的救回他的命,哪怕這個後果是一命換一命,隻要能救回蕭宇軒,她什麼都都可以犧牲,什麼,都不在乎!

觸目驚心門吱呀一聲打開,在這個肅靜凜冽的夜晚,這一聲聽起來是那般沉重,卻又是那般尖銳。

三個時辰之後,老太醫出現在門外,滿臉的汗水,由於過度緊張,現在一走出了房門,身子一軟,竟是跪倒在了地上。

他對著太後叩了叩頭,緩緩抬起頭道:“稟太後,聖上得救了。”

話語聲剛落,便聽得一群人都長長地舒了口氣,其中多數人,不止是因為蕭宇軒得救而感安心,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性命也同時得救了!

柳纖月握著太後的手,喜極而泣:“太後,您聽到了嗎,太好了,皇上沒事了。”

然而,太後卻宛如剛才一樣,平靜的臉龐沒有太多的變化,因此也沒有泄露出她太多的情緒,隻是,那扶在默默臂上的手,緊緊握成了個拳,輕輕顫抖,才顯示出她的慌亂。

平複了心情之後,才邁開了腳步,越過那太醫的身子,朝著房屋裏頭走去。

眼前看到的景象,卻是讓除了太後在外的一幹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婉兒更是從後麵撥開了人群,慌忙地跑至中央,嘭地一聲跪倒在地,也沒有意識到那重重的一跪,會磕地膝蓋有多疼。

這近乎衝擊性的畫麵,讓她連呼吸都幾乎停止了下來,隻是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此時倒在地上,麵色卻比適才的蕭宇軒更為蒼白的玲兒。那份恐慌和驚訝哽在喉頭,良久才嗚咽一聲,終是哭出了聲來。

想去將地上的玲兒扶起身來,伸出了手,竟不知要往哪去攙扶。那件水色羅曼紗裙上,被血色浸染了透,看上去,竟像是盛開了一大朵一大朵豔麗的花,卻朵朵都是刺目絞心的淩厲,看在眼裏,便忍不住心頭一陣的疼痛。

手指上,手臂上,到處是為了取血而割裂的傷口,盡管已經被包上了紗布,那血卻還是那般輕易便染紅了那層雪白,似乎是無法止住了般,透著痛的往外流。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以血救人,竟會如這般慘烈,這般觸目驚心!

她,不知道。

心生蹊蹺那太後,雖說是救子心切,然而如今看到眼前這番景象,也是無法再說些什麼,長吸了一口氣,便對著身後的人命令道:“把皇後送回寢宮。”

幾個人領了命,方才過來抬了玲兒的身子出去。

“小,小心點。”那婉兒哽咽著,卻還是擔心那些人一不小心便碰到了玲兒的傷口,嘴上不停囑咐著。

“太後。”太醫都不忍心再去看玲兒的人,對著太後的一聲喊,言語中滿是隱忍。

“就麻煩老太醫開些滋補的方子,好給皇後送過去。”

“是是,老臣遵命,遵命……”

聽到太醫這麼說,太後心裏也算是有數,既然是這樣,性命之憂便是沒了。

走至蕭宇軒床前,那躺在床上的人,與先前看到的仿佛判若兩人,紅紫色的唇瓣已經慢慢恢複變成自然的血色,臉色也慢慢好了起來,甚至是連呼吸聲,聽上去都不像剛才那樣虛弱,那白落丹,實乃神藥!

“皇上沒什麼大礙了?”她對著身後人問道。

“是,現在主要是腹部的那道劍上,但是並無性命之憂,好好休養,憑皇上的體格,一定很快便能恢複。”

點了點頭,便命了丫頭下去煎了藥上來,又命柳纖月在此伺候著。

“這麼一折騰,我也乏了,你們就在這守著,皇上要是再出一丁點兒的差錯,擔心你們的腦袋!”

眾丫頭奴才紛紛領了命,絲毫不敢有一點閃失。

走至門前,看了眼站立在門外的人,朝著他遞了個眼神過去,就在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軒龍殿。

隻見那人,向著太後俯了俯身之後,就跟在了她的身後,一起離了開去。

夜,深沉,初秋的風,吹起那飄落在地上的葉,帶著沙沙的響聲,聽起來竟是有些詭異。

偌大的長生殿上,回蕩著風的回音,呼呼的,令人覺得從脊梁背後都是一陣陰寒。

殿內隻點了兩盞燭火,發出劈裏啪啦火燃著的聲音,蠟燭油緩緩流向燭台,看去,卻宛如滴滴紅淚。

在這半明半暗的殿內,一黑衣男子,周身淩烈,單膝而跪,挺直著背脊,低了頭,一聲不發。

鳳椅之上,是太後端坐著的身影,同樣也是一聲不發,兩相僵持。

沉默良久,那黑衣男子卻終是開口:“請太後賜臣死罪!”

作為皇上身邊的侍衛,沒能盡到保護的職責,他,還有什麼顏麵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