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任用賢才,賞罰分明。當時齊國有兩個地方官。一個是即墨(今山東平度縣東南)大夫,能及時處理政事,荒地得到開墾,賦稅收入增加,可是為人正直,不肯送禮巴結齊威王的近臣,威王的近臣常說他的壞話。另一個是阿(今山東陽穀縣東北)大夫,他治理的地方田地荒蕪,倉庫空虛,防務鬆弛,但他常送禮給齊威王的左右近臣,於是近臣們常在威王處講他的好話。齊威王聽了鄒忌的勸諫後,不為周圍的言論所蒙蔽,派人下去了解真實情況。威王的使者在即墨看到地裏莊稼生長茂盛,老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秩序井然安寧;到了阿地看到的是地裏長滿了荒草,老百姓麵黃肌瘦,問老百姓話,他們什麼都不敢說,隻是躲避歎氣。威王知情後,把即墨大夫和阿大夫都召回來,當眾宣布即墨大夫的功績,說他治理有方,賞給他一萬家戶口的俸祿,同時指出阿大夫造成阿地人民貧窮痛苦,又賄賂收買他左右的人替他說好話,敗壞官風,當眾將阿大夫處以烹刑(放在鍋內煮死)。齊威王厲行法治,獎罰分明,齊國上下震動,大家都以勤政務實為美德,賄賂腐敗之風受到了打擊,齊國達到了大治。
齊威王注意選用賢才。有一次,他和梁惠王(即魏惠王,因魏後來遷都大梁,魏又稱為梁)見麵時,梁惠王問:你有明珠嗎?齊威王說沒有。梁惠王感到不解,說我的國家小,還有十來顆光照幾十丈的明珠,你怎麼沒有呢?齊威王說,我不求發光的明珠,而求為國家貢獻出力量的人才,這才是明珠。確實,在齊威王和他的後繼者齊宣王統治期間,齊國成為人才薈萃之地。
齊的國都臨淄的稷門(西門)外,當時設立了一所大學堂,叫做稷下之學,在那裏集中了一批文人學士,在那裏著書立說,講學授徒,其中有田駢、慎到、環淵、鄒衍、淳於髡等七十六人被封為上大夫。著名思想家孟軻、荀況也先後到齊國講學過。他們住在館舍中,出入都有車馬和侍從,學堂的學生多至數百上千人。這個學府可以說是我國封建政府官辦學校的先驅,從性質和規模來說為前所未有,對戰國時學術文化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齊威王還任用著名軍事家孫臏訓練軍隊,加強武備。當時齊國名為“技擊”的士兵,具有較強的戰鬥力。齊威王想遠承黃帝的光輝,近繼齊桓、晉文的霸業。齊國在戰國中期和秦國一樣,成為七國中的強國。
韓國是戰國七雄中弱小的國家,但在公元前403年三家分晉以後,韓國國內守舊和變法的鬥爭也是很激烈的。當時韓國存在著“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改,而後君之令又下”的混亂現象。韓昭侯為了改變這種情況,起用法家人士申不害為相,建立了“循功勞,視次第”的論功行賞製度。申不害學過首家思想,後來又學法家思想。他的法家思想和商鞅頗有不同,強調的是“術”。他在韓國,推行以“術”治國,主要內容有:
第一,國君平時要“無為”。“無為”不是無所事事,什麼都不做,而是不暴露出自己的欲望、智慧和能力,使臣下揣摩不出國君的意圖,而決策時要“獨斷”。這樣,臣下隻能按國君的決斷行事,盡職盡責,而君王可以“靜觀”考察臣下。
第二,君主要用出其不意的辦法,懾服和控製臣下。有一次,韓昭侯問到地方上私察的使者看到什麼。使者說:“南門外道路旁有小黃牛吃禾苗。”韓昭侯立即下令地方官員進行檢查,要求彙報牛馬踐踏禾苗的情況,否則治罪。於是官員們紛紛上書報告,但都沒有提到使者所提到的那件事。韓昭侯說,還沒有把情況全部報上來。官員們重新調查,才發現南門外有小黃牛吃禾苗的事。此後,臣下都以為韓昭侯能明察一切,都服服帖帖地不敢虛報情況了。
第三,君主要執掌生殺大權。
第四,國君任用官員要使其稱職,不許官員越職辦事,要經常監督和考察官員。
韓昭侯和申不害以推行“術”治為主,但也注重法治,稱“修術行道”。在申不害任相職十五年間,加強了韓國的封建專製統治,政治局麵較穩定,國勢還算強盛。但是,韓昭侯、申不害用“術”有餘,定法不足,韓國沒有統一的法律和憲令。由於韓昭侯、申不害沒有抓住韓國的主要問題進行改革,隻是在“術”即統治方法、權術上作了改革;“術”的實行又無法可依,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個人的能力和意誌。所以,韓昭侯一死,韓國就陷入了混亂。韓國在戰國時期,國力始終趕不上魏國和趙國。
地處北方的燕國,雖擁地數千裏,士卒數十萬,但國勢不強。到燕王噲統治時期(前320~前314),國內新舊勢力鬥爭很激烈。原來燕王噲非常崇信古代堯舜禪讓的故事,為了博得讓賢之名,聽信了蘇代之言,把君位禪讓給相國子之,並把三百石俸祿以上大官的官印全部收回,交給子之另行任命。子之這個人和申不害相似,非常講究駕馭臣下之術。有一次,子之和左右在一起,突然無中生有地說有一匹白馬跑出門去了,左右都說沒有看見,隻有一個人跑出去看,回來報告說是有一匹白馬跑出門去了。子之通過這件事來了解誰誠信,誰虛假。子之想用權術來駕馭臣下,說明他是以行術取得國君信任的人。
子之用陰謀騙得君位之後,把燕國的重要官職都給了他的親屬和擁護他的人來做。他統治燕國三年,燕國的政治沒有起色,相反卻“國大亂,百姓恫恐”。事實證明燕王噲想用古代的禪讓辦法來治理好燕國,是愚蠢的,是違反曆史發展規律的。子之做了國君之後,引起了統治集團內部的鬥爭。公元前314年,太子平和將軍市聚集軍隊發動政變,反對子之,包圍了王宮,連攻了幾個月。子之率軍隊反攻,取得了勝利,把太子平等處死。這時,齊宣王乘燕國動亂的時機,出兵燕國,幹涉燕國的內政,攻破了燕國的國都。子之失敗,被齊國軍隊抓起來用亂刀剁成肉醬,燕國幾乎亡了國,國勢衰落。最後,燕國的公子職在趙國幫助下回到燕國,即位為燕昭王(前311~前279年在位)。在燕昭王統治下,燕國進行了改革,國勢才逐漸強盛起來。
燕昭王決心改革政治,報齊國武裝幹涉之仇。他在易山(今河北易縣)蓋了座高台,裏麵堆滿黃金,稱黃金台,作為招徠賢才的用費。很多賢才來到了燕國,從齊國來的有鄒衍,從魏國來的有樂毅,從衛國來的有屈庸,從趙國來的有劇辛。其中樂毅最受重用,對燕國的複興起了很大作用。樂毅是魏國名將樂羊的後代,是戰國時期著名軍事家。樂毅到燕國後,支持昭王改革內政,幫助燕國訓練軍隊,燕國日益強盛起來。燕國君臣經過二十八年的努力,使國家日漸富裕,士卒“輕佚樂戰”。公元前284年,燕國聯合三晉、秦、楚,大舉伐齊,在濟西大破齊軍。這時,燕昭王派樂毅帶精兵向齊國防守薄弱的北線猛攻,攻占齊都臨淄。燕昭王親自跑到齊國濟水來慰勞將士,並把昌國城(今山東淄州縣東北)封給樂毅。樂毅一舉攻下齊國七十多座城池,齊國幾乎亡了國。
趙國是三晉中麵積最大的國家,趙國的東南部在今河北南部,西北部在今內蒙古中西部。在春秋戰國之際,趙氏在奪權鬥爭過程中,已經進行了不少改革,如趙鞅獎勵軍功,鑄造刑鼎,等等。公元前403年,韓、趙、魏三家分晉後,趙國繼續進行改革。在趙烈侯統治時期(前409~前387年在位),經相國公仲連的推舉,烈侯任用牛畜為師,荀欣為中尉,徐越為內使,進行改革。由於趙烈侯注意了選拔賢才和節約開支,勤儉建國,因而政權得到了鞏固和加強。趙敬侯當政時(前387~前375),進一步貫徹了發展生產和加強軍事訓練的政策,使趙國成為一個新興的封建國家。
趙國建國後的第六代國王趙武靈王(前325~前299年在位),是位著名的政治家和軍事家。趙國雖比韓、燕強一些,但弱於其他諸侯國家,也常被齊、秦打敗。要使趙國強大必須進行改革。趙武靈王決心繼承先輩趙簡子(趙鞅)的事業,著重改革軍政製度,即“胡服騎射”。
原來趙國的北方大部分與胡人(後來的匈奴人)為鄰,胡人是強悍善戰的遊牧部落,經常對中原地區進行掠奪戰爭。為適應生產和作戰需要,他們身穿短衣,騎在馬上,奔跑迅速,行動靈便,邊騎馬邊射箭,流動性大,戰鬥力強。趙國的軍隊雖然武器比胡人先進,但多為步兵和車兵,行動遲緩,而且官兵都穿了長袍大袖,戴了笨重盔甲,結紮繁瑣,又重又難以活動,騎馬很不方便。當時中原各國使用騎兵作戰的還很少,各國的軍隊極大多數都是“帶甲”的步兵和兵車混合編隊,騎兵的優越性各國還知之甚少。但趙國位置靠北,常和胡人接觸,深知胡人作戰靈活快速的優越性。趙國也較快地發展起騎兵。騎兵的擴大,就要求對士兵的服裝、武器進行改革,以適應作戰的需要。趙武靈王決心向胡人學習,改革士兵服裝,采用胡人的短衣、長褲。
趙武靈王於公元前302年將自己決定實行“胡服騎射,以教百姓”的想法告訴了大臣肥義,並征求他的意見,問他如有人反對怎麼辦?肥義以過去商鞅在變法前的堅定態度為例,說:“疑事無功,疑行無名。我們要改變舊製,學習胡服騎射,就不要顧慮社會上舊習慣勢力的反對和議論。自古以來,風俗習慣也是不斷在改變的。從前舜的時候,有個落後的部族叫苗,舞跳得很好,舜就向他們學跳舞。禹的時候,也向倮這個部族學習舞蹈。所以大王向胡族學習騎馬、胡服、射箭之術,不必顧慮。為了國家富強,就下決心學習胡服騎射吧!”於是,趙武靈王堅定了改革軍事製度的決心。
以趙武靈王的叔父公子成為首的宗室貴戚,形成了一股反對改革的勢力。他們認為:中原地區是聖賢所居之地,習用詩書禮樂,施行仁義孝悌,物產豐富,文化先進,技術發達,是蠻夷等族學習的榜樣。現在竟要丟掉自己的先進東西向蠻夷學習,這是改變了古代聖賢的教導,變更了古代的章程,是千萬不能去做的。趙武靈王到公子成家去和他辯論。趙武靈王說:“衣服應方便於穿著,禮製應方便於做事,如果環境變化了,就應采取相對應的辦法,不能死守中原地區原來習用而現已不適用的習俗製度,儒家雖出於孔子,到現在不是也在不斷演變並分出不同的流派了嗎?”趙武靈王堅定地說:“法古之學,不足以製今”,必須“觀時而製法,因事而製禮”。他用大量史例,說明改用胡服,學習騎射的好處。公子成終於被他說服,不僅同意用胡服,並表示要親自帶頭穿上胡人的服裝。但是,王族公子趙文、趙俊和大臣周紹等人仍然反對趙武靈王的改革,他們指責說:“衣服習俗,古之禮法,變更古法,是一種罪過。”趙武靈王用過去商鞅批駁甘龍、杜摯的話說:“古今不同俗,有什麼古法可依?帝王不相承襲,有什麼古禮可遵循?夏、商、周三代都是根據朝代不同而製定法規,根據社會情況的不同而製定禮義。禮製、法令都是因地製宜,因時而異。衣服、器械隻要使用方便,就不必死守古代的那一套。”趙文等無理可講,隻得勉強地改用胡服。於是,趙武靈王下令全國改穿胡人的服裝,他自己和王公大臣帶頭穿起胡服,老百姓也跟著改穿了胡服。
趙武靈王倡導穿胡服的目的是為了便於打仗,加強軍事力量。於是他親自訓練士兵,組成了一支強大的騎兵,趙武靈王親自教士兵騎馬射箭。不到一年,趙國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打敗了中山國,在北方開拓了上千裏疆域,趙國很快強盛起來。趙國行動快捷,作戰靈活,戰鬥力強的騎兵,成為趙國戰勝敵人的重要工具,使趙國成為戰國後期唯一能與秦國相抗衡的軍事強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改革還有兩點曆史意義,第一是從此以後騎兵成為我國古代的重要兵種,在抗擊匈奴等族對中原侵犯的戰爭中起了重要作用。第二是開啟了華夏族(漢族的前身)向少數民族學習的先例,糾正了蠻夷什麼都落後的傳統觀念。
趙武靈王改革成功後,於公元前298年把國君的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小兒子何,即惠文王,以肥義為相,自己稱“主父”,即太上王,專心致力於武功。他的長子公子章封於代,勢力很大,對其父傳位一事極不滿意。大臣李兌勸告肥義說:“公子章勢力很大,事情可能有變,你性命難保,不如稱病讓出相位。”肥義說:“我要實現自己的主張,不怕危險。”公元前295年,公子章和貴族田不禮發動政變,殺死了肥義。公子成和李兌又調四邑之兵,殺死了公子章和田不禮,趙武靈王被困在沙丘宮中三個月而死。趙惠文王後來起用了廉頗、藺相如、趙奢等人才,繼承了趙武靈王的事業。趙武靈王雖身死,但其改革是成功的。
除戰國七雄外,戰國時還有部分中小國家也進行了改革。越國滅吳北上爭霸以後,一時疆域寬廣,與根據地聯係很不方便,滅吳一百年之後,越王翳又把都城從琅琊(今山東諸城縣境)遷回吳(今江蘇蘇州市),仍以長江三角洲為國家統治的中心地區,到越王無疆時(公元前354~前321年在位),國勢很強,發動對楚國的進攻,楚成王大敗越軍,殺死無疆,乘勝進軍,一舉滅掉了越國,從此江東地區成為楚國的土地。後來項羽和項梁從江東的吳地起兵反秦,國號為楚,可見他們已不把本地看作吳或越,而看作楚了。
魯國的執政者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也在自己的封邑進行了改革,特別是季孫氏推行封建製的改革,很得民心,據記載當時魯國人民忘記了國君,紛紛投靠了季氏,所以魯昭公死在外麵,魯國人沒有同情他。戰國初年,魯公室一度強大,季氏的封邑費獨立成為費國。後來魯和費也為楚所兼並。
鄭國進入戰國以後,國力衰落。在鄭繻公統治時,曾用子陽為相,政治上有所改革,後來子陽遭到貴族公孫申等人的陷害,被不明是非的鄭繻公所殺,子陽一黨人起來反抗,鄭國發生了連續三年的分裂戰爭。公元前396年,鄭繻公被殺,子陽一黨獲勝,但鄭國出現了分裂。公元前376年,鄭國被韓國所滅。
宋國在宋襄公稱霸失敗後一直是力量弱小的國家,戰國中期的公元前356年,宋桓侯大興土木,建築蘇宮,過起奢侈驕淫的生活,貴族戴氏司城子罕殺死桓侯,奪取了宋國的政權,進行政治改革,宋國日漸強大起來,後來宋君偃推行“王政”,到公元前318年,宋國也和其他諸侯國一樣,自稱為王,成為號稱五千乘的勁宋。宋國最後被齊國所滅。
戰國時期各國的變法運動,是已掌權的新興地主階級的政治改革。各國由於政治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和國內新舊勢力對比的不同,社會改革的深度和廣度也不同。東方各國如齊國和三晉經過了奪權鬥爭,較先進入封建社會,但舊貴族勢力較大,變法改革阻力較大,變法改革並不徹底。有些國家如燕、趙、韓等國法製不定,內亂時起,政權不穩。秦國原來落後,商鞅變法借鑒了各國的經驗,進行得全麵而徹底,功效也最大。但各國都在不同程度上打擊了舊貴族,廢除了奴隸製的政治經濟製度,鞏固和發展了封建製的政治經濟製度,從而促進了封建製度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