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的事兒
劉徹很快就想起他的錢了。
先說點兒別朝的事兒:呂不韋從一個從事“國際貿易”的跨國公司老板到一個位高權重的秦國政要恰恰說明了那些握有經濟大權的大商人才能有幹預國政的能力和實力。“商而優則仕”是當時金融圈和政治圈的共同真理。
如果說商人的黃金時代是在戰國時候,那麼漢朝就是商人的黑色時代。
商人幹政的現象在漢朝初期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回音壁的最後一聲了。
漢朝初期物質匱乏,流通受阻,商人大肆囤積居奇,牟取暴利,導致物價上漲,人心動搖,年輕的大漢朝麵臨著空前的危機。當時的劉邦甚至為自己的車子找不到四匹一樣大小的牛,而當時的商人騎的卻是高頭公馬。
劉邦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羞辱,同時也因為學曆有限,他自然也想不到什麼金融辦法,他的好辦法當然就是小人壓榨法,在實行強硬手段打壓了那些投機的商人後,就粗暴地規定商人不得“衣絲乘車”,商人的孩子不能讀書、不能當官,甚至子女通婚也要受到嚴格限製,這種仇富心理幾乎導致商人階級的崩潰。
劉邦這種粗暴的行政幹預是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完全是權對錢的絕對壓榨。
到了劉徹這裏,情況就不一樣了,開刀的對象還是商人,可這主刀大夫的手藝是非常精湛的。
劉徹有一個非同尋常的智囊團——商人出身的桑弘羊。他可以稱作是史上最為高明的搜刮能手,野蠻的掠奪行為三下五除二就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最讓商人恐懼的政策恰恰又是出自商人之手,這樣的一個以敵製敵的辦法很容易讓我們想到接下來商人將會麵臨什麼樣的命運。
劉徹在一連串的組合拳之後,商人們暈了,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在漢朝做一個商人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啊!
在漢代以後,能讓人記住的古代商人已經寥若晨星,大多數留名的走的也是搞笑路線,比如賣草鞋的劉備和賣燒餅的武大郎,這些人數量可以無限多,力量卻又無限小。
商人已經不是熱熱鬧鬧、牛逼哄哄的角色了,商人已經是有點兒沒落的冷感了。
商人的噩夢
幹一件事,首先要考慮錢的問題,這皇帝也不例外。
對於匈奴,劉徹是放長線釣大魚,可這魚線的造價確實不低啊。
漢朝的農民辛苦種出來的糧食,哪禁得起匈奴這連人帶馬的一頓糟踐,可匈奴最愛幹的也就是這事,漢朝的農耕生產受到嚴重的威脅。
劉徹養馬練兵,和匈奴持續戰鬥了四十多年,最終擊垮了匈奴的主力。我們知道,軍事上的實力絕對不能隻取決於決策者的知人善任和運籌帷幄,也不能隻取決於將士們的英勇善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錢,從古至今,錢都是大問題,一直都是。
打仗是廢銀子的事情,看看伊朗和阿富汗就知道了。
劉徹俯瞰漢朝子民,這油水從誰身上擠呢?
劉徹犀利的凶光劃過商人泛光的臉。
《漢書·食貨誌》記載: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劉徹向還沐浴在“休養生息”這個澡盆子裏的商人們“大開殺戒”了。
現在汽油這個貴啊,多少有車的人想夢回古代,北邊山坡上割點兒草基本上就能夠讓這馬車開他個幾十裏了,可你做夢要是到了劉徹那個時代,那麼我告訴你,這絕對是個噩夢。
我國最早的“車船稅”閃亮登場了。如果你是官吏、三老、騎士,那麼好,你願意開多少車就開多少車;如果你是一般平民百姓,每輛車得交一百二十錢的稅,特注:如果你是商人,那麼對不起了,你每輛車得交二百四十錢的稅。
地上走的完事了,水裏遊的開始了。
隻要擁有船隻五條以上,一條納稅一百二十錢。
那個時候的商人是怎麼回事,就是南倒北買,賺的就是個折騰錢,這折騰的工具當然就是馬車和船隻,這些作為商賈必不可少的交通運輸工具,都是無法藏匿和逃稅的。
所以,劉徹在車船上麵沒怎麼廢工夫就征集了大量的稅收。
到了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劉徹發動了遠征匈奴的戰略大決戰,擊潰了匈奴左賢王的主力。在這一戰中,漢朝十四萬馬匹出塞,得勝回來時僅僅剩下三萬匹。僅此一點,打仗真的是燒錢。
燒錢是燒錢,充當消防員的還是商人,劉徹又向商人開征財產稅——“緡錢稅”。這個拗口的稅就是要求商人們向政府如實呈報財產,你說的是不是實話還得經過驗收,按率征稅。手工業者財產四千錢征一算,而商人們則要每二千錢征一算(一百二十錢),不僅如此,還向高利貸者開征利息稅,按其本金,每二千錢征稅一算。
征稅期間,如果遇到不老實的偷稅漏稅行為,基本上和現在死刑犯判決的中間一句等同:“判處某某死刑,沒收其全部財產,剝奪政治權利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