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巴爾紮克作品精選(23)(2 / 2)

好,再會罷;天快亮了,我的燭光發淡了。3個鍾頭以來,我一行一行給您寫信,希望您在每一行都聽見我的真摯的情感的呼聲,情感像天空一樣深邃,一樣遼闊,高於人世倏忽的猥瑣刺激以上,而且忠實如一、永遠不會變質,因為有些低級感覺埋在深窈處所,天使的腳從來也就接觸不到。如果智慧不拿某種美好事物放在一塊高岩之上,任何物質和地麵的東西也達不到的話,那麼智慧還有什麼用呢?

可是這又把我的話題引遠了,校樣在等著,必須跳進我的風格的奧吉亞斯的牛棚,掃除錯誤。我的生活隻是單調的工作,沒有變化地工作。我就像奧地利年老的上校向瑪麗·代萊絲女皇說起他那匹灰馬和他那匹黑馬一樣:我有時騎這匹,有時騎那匹。我呢,6小時騎《路吉艾利》,6小時騎《該死的孩子》,6小時騎《老姑娘》。我不時站起,望望房屋之海,由我的窗口眺望,從陸軍大學到特羅納的鐵柵欄,從先賢祠到凱旋門全在眼下,我吸過一陣空氣,重新工作。我的3樓房間還沒有完工;我暫先在小閣樓上待一下,就像那些偶然吃一塊黑麵包的公爵夫人,我覺得挺有意思。全巴黎沒有比這再漂亮的閣樓了;又白,又幹淨,又妖嬈,活似二八年華的小家碧玉;我布置成一間候補臥室,以防病時使用,因為我在底下隻睡在過道一張兩尺寬的小床上,旁邊僅僅有走路的地方。我的醫生說沒有什麼不衛生,可是我不相信;我需要空氣流暢,我消耗空氣消耗得太多。所以我熱望我的大客廳,好在過不了幾天,我就能搬進去了。這房子花了我800法郎;不過我不再做國民軍了,我一輩子就怕幹這個。警察局和國民軍還不放鬆我,要我坐8天監牢;不過,我不出門,他們也就捉不到我了。我這裏的房子,用的不是我的名字,所以我就可以明目張膽住到一所設備俱全的公寓了。

接受我的最親切的致意,我願意把我整個的靈魂(去掉它的苦悶)寄給您,可惜做不到,我要把勇氣和毅力寄給您一些;我不喜歡看見您那樣剛毅和英勇的精神也會頹喪下去。

1836年10月於巴黎

《“把我整個的靈魂寄給您”》——巴爾紮克致“無名女郎”

1832年,33歲的巴爾紮克收到寄自俄國的兩封信。這位“無名女郎”——家財萬貫卻不幸福的韓斯卡夫人,對才華卓絕的巴爾紮克十分仰慕。他們通信不久,友誼便轉變為愛情。這種神交保持17年後,終於結為伴侶。下麵這封信,巴爾紮克向遠方的知心朋友傾訴了自己的事業、工作和內心情感,寄去了他的整個靈魂,並希望對方能聽到他真摯的情感的呼聲。

生活中遇到大憂大患,友誼應該是有效的安慰;它怎麼反而加重憂患呢?今天晚上,讀您最近的來信,我不禁一陣難過,這樣問我自己。首先您的憂鬱在我身上起了強烈的作用,而且信上有明然不愉快的情緒,有些話刺痛了我的心。不用說,您不知道我心裏有多痛苦,也不知道我在事業上第二次大失敗要多大的勇氣支持。我第一次失敗,是在1828年,當時我還不到29歲,身邊有一位天使。今天,我已活到這種年紀,再也引不起一種沒有絲毫侮辱性的受保護的可愛感覺了。保護該年輕人接收,幫他似乎也是自然的。但是對一個近40的人來說,保護不但好笑,而且成了侮辱。在任何國家裏,一個人活到這種年紀,軟弱無能,兩手空空,必然是沒有出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