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入迷的呂西安說:“您相信弗洛蓮娜一定能叫藥品商做成這筆買賣嗎?”
“我當然相信!現在是幕間休息時間,我去同她說兩句話,讓事情在今天晚上就辦妥。她聽了我的報道以後,會用上她的全部聰明才智,再加上我的一份。”
“那個老實商人,在那裏嘴巴也合不攏地欣賞著弗洛蓮娜,一點不懷疑人家要敲他三萬法郎的竹杠!……”
盧斯托大聲說:“您又說蠢話了!為什麼不說我們搶他呢?親愛的朋友,如果部長收買報紙,再過半年藥商的三萬本錢可能變成五萬。何況瑪蒂法目的不在報紙,隻為著弗洛蓮娜的利益。等到人家知道瑪蒂法和卡繆索共有一份報刊,因為他們會合做這筆生意,所有的報刊都會登載說弗洛蓮娜和科拉莉好話的文章。弗洛蓮娜就出名了。她可能同另一家戲院訂一份一萬二千法郎的合同。總之,瑪蒂法每月可節省一千法郎,本來要用在向新聞記者送禮和請客上的。您既不了解人,也不懂生意經。”
呂西安說:“可憐的人!他還希望快活地過一晚呢。”
盧斯托說:“他還要被無數的理由鋸成兩半,直到他買下斐諾的六分之一股份,向弗洛蓮娜出示他的收據為止。而我,第二天,我就是總編輯,每月拿一千法郎。我的苦難已經到頭了!”弗洛蓮娜的情夫喊起來。
盧斯托走了出去,剩下昏頭昏腦的呂西安。他跌落到思想的深淵,飛翔在現實世界之上。在木廊商場他看見了出版商的訣竅和炮製榮譽的方法,他在戲院的後台徘徊過,看見了墨黑的良心,巴黎生活的關鍵,一切事物的機製。他欣賞舞台上的弗洛蓮娜,心裏羨幕盧斯托的豔福。他有一陣子早已忘卻瑪蒂法了。他呆在那裏不知有多久,也許隻有五分鍾。他覺得簡直是天長地久。火熱的念頭燃燒著他的心,他的感官也被女演員們的形象挑逗得熱烘烘的。女演員們淫蕩的眼睛被胭脂襯托抬高,胸脯白得耀眼,穿著肉感的巴斯克緊身衣,褶子十分下流,短裙下麵露出穿著紅綠底色襪子的大腿,穿鞋的方式刺激正廳的觀眾。兩股腐敗的洪流齊頭並進,仿佛在水災中兩片水麵要合而為一,它們吞噬了包廂裏的詩人。詩人在包廂的角落裏,手肘靠在紅天鵝絨的欄杆上,手向下垂,眼睛盯著幕布,這種混合著雷電和烏雲的生活,他很容易接受,尤其是經過用功、單調、不為人知的生活以後,他像在深沉的黑夜裏,新的生活像焰火似的閃閃發亮,他更容易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