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寧願去死。”
盧斯托反駁:“還是活著好。”
拉起幕布的時候,經理走了出去,到後台上去下幾道命令。
這時候斐諾對盧斯托說:“親愛的朋友,多利亞答應我,周報的股權三分之一歸我,我付出三萬法郎現金,條件是我當總編輯兼經理。這是一樁好生意。布隆代告訴我,正在起草限製報紙的法律,隻有現存的報紙可以繼續辦下去。再過半年,要花一百萬才能經營一家新報紙。所以我馬上決定了,雖然我手頭隻有一萬法郎。聽我說,如果你能說服瑪蒂法拿出三萬法郎買我一半的股權,就是六分之一股,我就給你當我的小報的主編,每月工資二百五十法郎。你代我出麵簽訂契約。我隻想始終保持編輯的權利,保障我的所有利益,表麵上卻沒有任何關係。刊登的稿件都作每欄一百蘇,這樣你對外付三個法郎,加上一些免費的稿子,每天可以拿到十五個法郎的外快。一個月就是四百五十法郎。可是我想保留報紙對人對事的攻擊或者保護的決定權,也讓你有賣交情或者發泄怨恨的權利,隻要你不同我的意向相左。我或者支持政府,或者支持極端派,現在還沒有定,可是我同自由黨的關係暗中仍要維持。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因為你是個老好人。也許我會使你得到我寫的議會開會的報告,我大概是不能保留的。因此,你必須利用弗洛蓮娜行使這小小的欺騙手段,叫她催藥商緊一點。如果我拿不出錢來,我隻能在四十八小時內悔約。多利亞將他的另外三分之一股權以三萬法郎代價賣給他的印刷商和紙商。他自己白賺三分之一股權,還出賬一萬法郎,因為他一共隻付出了五萬法郎。一年以後,這份周報賣給宮廷可以值二十萬法郎,如果宮廷真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很有理智,想逐漸縮小報紙的力量的話。”
盧斯托喊起來:“你真走運。”
“如果你嚐過我從前窮困的日子,你就不會這樣說了。眼前這時候,我還有無可救藥的苦惱:我是一個帽子商人的兒子,我爹至今還在公雞街上賣帽子。我要發跡,隻有來一次革命,如果不把社會秩序推翻,我就應該有幾百萬家私才行。我不知道,在這兩年中,革命是不是比較容易一些。要是我像你朋友一樣,有一個貴族的姓氏,情況就變得有利了。不要做聲,經理來了。再見!”斐諾邊說邊站了起來。“我要去歌劇院,明天我也許要跟人決鬥了;我寫了一篇猛烈攻擊兩個舞女的稿子,簽上了自己的名,這兩個舞女有將軍們做朋友。我是猛烈攻擊歌劇院了。”
經理問:“為什麼?”
斐諾回答:“每個人都同我斤斤計較:這一個減省我的包廂,那一個拒絕訂我的五十份報紙。我已經將最後通牒送給了歌劇院:現在我要的是訂一百份報紙和每月四個包廂。如果他們接受了,我的報紙就有八百個訂戶,一千個付錢的訂戶。我還有辦法找到另外二百訂戶,明年正月我們就有一千二了……”
經理說:“您最後會弄得我們破產的。”
“您有病啊,您!您隻訂了十份報紙,我卻為您寫了兩篇精彩的文章登在《議政報》上。”
經理趕快說:“我對您並不抱怨。”
斐諾又說:“盧斯托,明晚見。你到法蘭西劇院給我回音,那裏恰好有一出戲首演;我不能寫稿,報館的包廂就讓給你了。我優先挑選你,你為我花了大氣力,我感謝你。費利西安·韋爾努向我建議,願意放棄一年工資,出二萬法郎收買報紙的三分之一股份,可是我隻想當個獨一無二的主人。再會。”
呂西安對盧斯托說:“這家夥真狡猾。”
“啊!這個吊死鬼前途無量。”盧斯托回答,不管正在關包廂門的精明經理是否聽見。
經理說:“他嗎?將來一定是個百萬富翁,人人尊敬,也許還結交上了一些朋友……”
呂西安說:“仁慈的天主,多可怕的強盜窩!您還想啟用這樣一位美妙可愛的姑娘去促成這樣一樁買賣嗎?”他邊說邊指著弗洛蓮娜,她正向他們頻送秋波。
盧斯托回答:“而且她一定會成功。您不知道這些尤物多麼忠心耿耿又多麼聰明!”
經理接下去說:“她們一旦戀愛,愛情的深度和廣度可以洗清她們的缺點和錯誤。女演員的愛情由於同周圍環境產生極強烈的對比,所以越顯得美好。”
盧斯托說:“那就是在汙泥之中發現了一顆值得鑲在最尊嚴的王冠上的鑽石了。”
經理說:“哎喲,科拉莉分心了。我們的朋友使科拉莉著迷,他自己還不知道,他害她演不出好戲來了;她忘記了答話,兩次都沒有聽見提示。”他對呂西安說,“先生,我求求您,請您躲到這個角落裏。如果科拉莉愛上了您,我就叫人告訴她您已經走了。”
盧斯托大聲說:“不!告訴她這位先生要一起吃消夜,那時她愛怎樣就怎樣,她就會演得同著名的馬爾斯小姐一樣好。”
經理走了。
呂西安對盧斯托說:“我的朋友,您怎能安心叫弗洛蓮娜小姐請求藥商拿出三萬法郎,去收買斐諾用同樣價錢買來的股份的半數呢?”
盧斯托沒有讓呂西安把話說完。
“親愛的孩子,您是從哪個國家來的?這位藥商根本不是人,不過是愛情帶來的銀箱而已。”
“您的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