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教室漸漸變得悶熱,外頭的蟬鳴聲不絕於耳,偶爾會有秋蟬在窗外鳴叫,這個時候學生都會被近距離的巨大蟬鳴聲嚇一跳。
七月後半進入暑假。我在教室的獨特生存法則實行就要滿一個學期了,。簡直像人偶一樣在教室裏任老師肆意責罵,走著和大家一樣的兒童外形,卻沒有任何權利的人偶。至少家人依然把我當做“人”對待。可是隻穿過校門走進教室,不知不覺就變身成一個任大家發泄不滿情緒的玩偶。一般人是沒辦法用肉眼看清楚這種變化的,大家不曾拿石頭砸我或者毆打我的身體,隻是在心中咕噥著“錯的人是他”“還有他比我更差”“他應該會代我被罵,沒關係的”。
雖然這些聲音沒辦法用耳朵聽到,但我知道確實如此。沒有人跟我有心靈相通的交談,這等於宣稱我是最底層的人。
我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的人啊?在教室裏的我有時候會有那麼一瞬間,所有的感覺都變吃頓了。老師或同學們的嘲笑使我被羞恥吞噬,然而靈魂的某個部分卻從當時的狀況掙脫而出,飛向遠方,然後從那邊定定地凝視著遭到大家訕笑的自己。就像電視上提到的靈魂出竅,事不關己地感覺著遭到訕笑的自己。
我不懂這樣的情況究竟代表著什麼,也許那一瞬間老師創造的法則就完成了,也許在那一瞬間我完全忘了自己,成了接受大家所有不滿的人偶。這樣可怕的認知使我緊張到整個背都冒出汗水。毒辣的陽光照射全身,脖子上汗流不止,可我發現,背上的汗水是來自我的恐懼和不安。
“哥哥……”突然背後有人叫我。
回頭一看,隻見小嶽在五十米外的地方對我揮著手。看樣子他也回家,我們有時候會在放學途中彙合。這時候,小嶽總是一邊高興地揮手一邊向我走進。
老師的規則似乎在校外也影響著我。後來,我一邊看著地麵一邊走著,心中想著老師錯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一直沒發現這件事呢?之前內心深處隱隱約約知道,但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
媽媽曾經看著報紙報道咕噥著:“沒想到這個世界上也有這種壞老師。”
那篇報道的內容是一個小學老師對學生惡作劇而遭到警方逮捕。感覺報紙上報道的事情隻會發生在不屬於我的另一個世界,不會發生在自己生活的周遭。我跟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沒有想過老師說錯了什麼話,直覺地認為老師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被罵一定是做錯事!可是……我用兩手捂著臉搖頭,隻覺得恐懼又悲哀。想起笑著跟我說話的小嶽還有媽媽,也想起之前跟同桌一起為塑料模型上色的情形……心頭竄過一陣被某種尖細刀刃貫穿的疼痛感。
為什麼我會這麼痛苦?到底是怎麼了?我想呼吸,但因為哽咽的太厲害,導致氣都喘不過來,好悲慘啊!老師你到底是想怎麼樣?監視我!責罵我!就算我找某個人申訴,也隻會被解讀成我說錯了什麼事,因為老師罵學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恐懼大家的視線。自己做什麼事都做不來也許是事實——玩足球棒球時沒辦法把球踢選,跑步也是全班最後一名,可我希望得到跟大家一樣的待遇,難道我連期盼的權利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