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趕緊把她扶進屋去,坐下,拿出手絹給她擦淚。馬立昌端來一杯水遞給二姨。他神色凝重,牙根在絞動,沒說一句話。二姨仍沒止住哭,斷斷續續地哭訴:“靄靄……你不知道,我天天盼著能見到你啊!……小妹,她,她孤零零一個人在那個地方,沒有一個親人在身旁,就那麼去了,我這個當二姐的心疼啊!難過啊!有愧啊……”
我被二姨的悲痛感染了,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塵封了多年的對姨媽的思念,一刹那間噴湧而出。
良久,二姨慢慢平靜下來。她抽抽泣泣地對我說:“靄靄啊,見到你,就算見到小妹了,也算是一種安慰吧。”她擦了擦眼睛,又說道:“前些時候在北京見到了你大姨,大姨交代我,一定要找見你,還有媚媚。我這個當二姑的,都在臨陽市,這麼多年管都沒管過媚媚他們,一家大小太對不起他們了。”我勸慰道:“也別太責備自己了。那些年你也是自顧不暇,哪管得了別人?媚媚是不會怪你的。”二姨點點頭:“咳,照實情而言,那倒也是真的。我也差點被人鬥死,確實也沒能力管別人。媚媚在哪兒,你知道嗎?”
我和馬立昌相視一笑,說道:“一會兒就給你去把媚媚找來。”二姨驚喜地一拍手說:“真的嗎?哎喲,我真高興呀!”
傍晚,肖慧敏也回來了。我讓她的司機載上我,把媚媚和晶晶接到了二姨家。
見到媚媚,二姨又是一陣激動,又流了不少淚。她把晶晶摟得緊緊的,生怕她丟了似的。我知道,這是二姨寄托對死去的安老師情感的一種方式。
媚媚也陪著掉淚。各自難言的情感,都讓淚水來表達了。
吃飯的時候,二姨一個勁給晶晶夾菜。對二姨的這種舉動,所有的人都十分高興。
無意中,馬立昌問二姨:“媽,爸爸是不是還在那頭住?”二姨點點頭說:“從來不來,你明天去看看你爸爸吧,慧敏,你也應該去一趟,你爸爸身體不好。”
肖慧敏望了我一眼,我也會意地還回去一眼,她臉一紅,馬上避開了我的目光。二姨和二姨父分居的事,那年除夕晚上肖慧敏就告訴過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仍然分居著。不幸的婚姻啊,真是不幸,二姨和二姨父居然忍受了一生。
二姨住的房子很寬敞,一進門是間大客廳,有四個門連著四個房間。我有心想讓媚媚搬來和二姨一起住,但不便直說。二姨問媚媚在哪兒住,我搶先替媚媚回答,詳盡地介紹了媚媚的住房狀況。肖慧敏真聰明,她會意地看了我一眼,便提議道:“媽,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冷冷清清。我看,讓媚媚她們搬來和你一起住吧。”二姨一拍手笑道:“這主意好啊,我也正好有個伴,媚媚,明天就搬來住吧。”媚媚抬眼看了看大夥,推辭道:“這多麻煩,我看……”二姨打斷了媚媚的話:“什麼話?一家人說起兩家話來了?”在晶晶臉上親了一口,問道:“晶晶,願不願意來和姑婆住?”晶晶高興地回答:“願意。”
媚媚幫著收拾完碗筷,領上晶晶先走了。她說她作些準備,等本分回來後就搬過來。
二姨一天內感情上經曆了大喜大悲的震蕩,累了,回房先休息了。客廳裏隻剩下我、肖慧敏和馬立昌。
肖慧敏嚴肅地對馬立昌說:“現在該說說你的事了。”馬立昌不滿地說:“我有什麼事?”肖慧敏說:“你有什麼事?這得問你自己啊。你都這麼大了,不能再讓媽媽為你提心吊膽了。”馬立昌瞟了肖慧敏一眼,又看了看我,問道:“你們想聽?你們願意聽,我就講給你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