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多奎來小樓後,先到小喜子的房間了解媚媚的狀況。小喜子胸有成竹地告訴他,一點問題也沒有,放大膽子去就是了。馮多奎聽後十分得意,以為獵物總算到手了,就急不可耐地撲了過去。沒想到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媚媚不解地問:“小喜子夠凶的了,馮多奎也夠牛的了,怎麼他倆一見小馬就都蔫了,你說這是咋回事?”我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到了媚媚家門口,我目送她進了家。此時此刻,我心中升騰出一種情緒,一種長期欠了債終於償還後的欣慰之情。
第二天,我主持的經理辦公會議剛開完,肖慧敏親自打來電話。她在電話裏急切地說:“春靄嗎?……你快來我這兒一趟,有急事……哎,這樣吧,你別來了,趕緊到市人民醫院外科病房,替我慰問一下馮多奎……昨晚他讓我弟弟給捅了。我這個弟弟真渾……哎,沒法說了,你趕緊去吧……然後去公安局找劉科長,對……對……分局通知家人去領他,我正開會,脫不開身,你替我去吧,拜托了,回頭請你吃飯。”
馮多奎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肚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大娥在床前忙來忙去,但卻不討好,馮多奎很不耐煩,嗬斥著讓她回家去。見我來了,大娥攤開雙手訴開了苦:“你說說,他這個樣子,俺咋能離開呢?俺就是不明白,明明是那個姓馬的捅了他,劉科長來調查,他硬說不是,你說,這事怪不怪?”馮多奎衝大娥嚷嚷:“你懂個啥?去去去,回你的家吧,我這兒用不著你。”
我向馮多奎轉達了肖慧敏的問候和歉意。馮多奎搖搖頭,苦笑了笑,長長歎了口氣,閉上雙眼,不再說話。我本來想問問事情的原委。根據判斷,馬立昌捅他這一刀,好像不光是為昨天晚上侮辱媚媚的事。見他不想說,我安慰了幾句就走了。
劉科長讓我履行了一下手續,從禁閉室叫出了馬立昌。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劉科長把我們送到分局門口,懇切地說道:“小馬,我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了。我清楚,那一刀肯定是你捅的。冤冤相報何時休?不能再這樣了。事不過三,小馬,懂嗎?”馬立昌在劉科長肩頭拍了一下:“劉科長,我這個人說話算話,當年說過的話,今天一定要兌現。這回你幫了我,咱倆的事就算扯平了。”劉科長推馬立昌一把:“少來這一套。你好自為之吧。”
我堅持要送馬立昌回家,他沒有拒絕,說該是回家的時候了。路上他告訴我,我和他姐姐之間的關係,還有和安老師、媚媚之間的這種特殊關係,他早從肖慧敏那兒知道了。
二姨在西郊一座小山丘下,環境十分清靜。住在這兒的大部分是曾在市委市政府任過職的退休幹部。一溜十幾排平房,十分漂亮整齊。二姨家在最後一排頭一家。每家都有一個院子,由於不需要給其他人家留通道,二姨家的院子比誰家的都大。院子裏有菜地,花房,別有一番天地。
聽到動靜,二姨已經從屋子裏迎了出來。她光顧著招呼馬立昌,問長問短,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二姨中等身材,雖然清瘦,但十分勻稱。她頭發已經花白,清臒的臉上散落著幾個老人斑。她很有氣質,一看就是有知識的女性。因為我知道了站在我麵前的是二姨,所以很快從她的眼睛、嘴角以及說話的神態上,發現了姨媽的影子。她從上到下端詳著馬立昌,好像在察看馬立昌身上是否少了什麼。可能是多年不在家的緣故吧,馬立昌似乎不大習慣母親這麼看他,顯得很不自在。他突然一拍腦袋,“嗨”了一聲,急忙拉起二姨往我跟前走:“媽,別光看我,你看看,我把誰領回來了?”
二姨望望我,又望望馬立昌,臉上掛著疑問。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叫了一聲:“二姨,我是春靄。”
二姨先一怔,略一思索,馬上醒悟過來,驚喜地喊了一聲:“呀!你是靄靄呀!”她變得激動起來,抓住我的胳膊,不斷地搖晃著:“你是靄靄……是靄靄,我想象中的靄靄就是你這個樣子……你怎麼現在才來呀,你……”她已控製不住自己了,淚水滾滾而下,繼而嗚嗚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