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郎被押入清水大牢的丙號監房,發現這間牢房的牆壁邊還坐著一個人,正在靜靜的注視著他。
二郎沒有理會,找了一個遠離那人的牆角坐了下來,縮成一團。他感到全身都在疼痛,那是被傅府家丁們用木棒毆打留下的創傷。二郎身體本就健碩,那些傷也過去幾天了,雖然還是疼痛,卻已經漸漸開始痊愈,他倒也並不太在意。
隻是心中卻閃過無數的念頭。那程阿狗按說已經回村了,那麼一定會叫人去知會他娘一聲,告訴她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娘親最疼自己,知道自己吃了官司,一定會趕來這清水縣城,隻要一打聽,就會知道他現在是被關在縣衙大牢裏。
可是已經幾天過去了,娘親還沒有來看他,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呢?二郎越想這裏,心中焦急如焚。又想到自己無端端的背上這一場官司,要在這大牢裏呆上兩年,娘親一個女人,年紀又大了,誰來照顧她呢?心裏不禁一陣陣地痛楚。
二郎就這樣呆坐著,將腦袋蒙在雙膝之間,腦子裏一直轉著這樣那樣的念頭。一會兒想要是那天不上城裏來該多好,要是沒遇見那程阿狗該多好,自己現在正在家裏陪著娘親了;一會兒又想那清水大堂上的老爺看起來慈眉善目,說不定哪天可憐自己便將自己提前放了出去也說不定。就這樣想一會兒,迷糊一會兒,迷糊一會兒,想一會兒。
…………
呆坐了不知多久,牢門上傳來當當的敲擊聲。
“開飯了,開飯了,快將飯菜拿進去”
袁二郎抬起頭,才發現整個牢房的光線都暗了下來,獄卒正將一個小提籃從牢門上的小方孔塞了進來。那邊牆壁坐著的犯人已經站起身,就那提籃接了進來,放在地上。
原來現在已是晚上,牢裏送來了晚飯。自打那天在傅府門口被打暈,到今天已過了幾天的時間,他隻是在今天上堂之前吃了兩個窩頭。現在見有飯菜送來,肚子便感到陣陣的饑餓。可是他卻並不想吃,於是便在牆角的一堆稻草上躺了下來,將臉朝向牆壁。
那犯人也沒有說任何話,隻是將那裝食物的提籃輕輕推到兩人之間的空地上,然後就隻能聽見他默默進食的響動。疲勞、疼痛加上饑餓,二郎不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郎從睡夢中醒來,牢裏依舊一片黑暗,隻有牢門外過道上的油燈發出點點的光芒,透過門上幾道小小的縫隙。二郎腹中饑餓難耐,便坐起身,借著那微弱的光芒,看了牢房內的情況。那犯人已躺在另一麵牆壁邊睡著了,仿佛睡的很沉。裝食物的籃子依舊放在當中的位置,二郎往前挪了幾步,一伸手,將籃子取了過來。
籃子裏放了兩個大碗,一隻碟子。一個碗裏裝著兩個窩頭,另一個碗裏是半碗菜湯,早已涼透了。碟子裏是發黃的青菜,一半已被吃了,很明顯的還剩下一半。看來那犯人隻吃了自己的那份,將二郎的留下了。
二郎顧不得許多,將兩個窩頭就著青菜三口兩口吞咽而下,又一口氣將那半碗菜湯倒入腹中,一點也不剩。如此,他腹中的饑渴稍減,又將籃子放回到原處,倒地便又睡著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又是在一陣金鐵的敲擊聲中。
“當當,當當,開飯了,開飯了,快將飯菜拿進去。”
袁二郎睜開眼,牢裏已有些明亮的光線,刺得他雙眼有些疼痛。他又將雙眼閉上,適應了一會兒,才又慢慢的睜將開來。
對麵那犯人見他醒來,也沒理會,隻將那食籃又放在當中的位置,拿起自己的那份慢慢的吃起來。
二郎坐起身,打量了一下這間牢房。那是大約兩丈見方的一件石屋,屋頂很高,上麵掛滿了蛛網和灰塵。石屋四麵都是青石砌成的牆壁,前麵一方牆壁上安著一道鐵門,門上有個四方的空洞,供送飯使用,平時卻是從外麵鎖上。門上還留著幾道細小的通風口。兩邊的牆壁光光溜溜,別無一物,牆壁下胡亂堆著些稻草。後麵一堵牆靠近天花的地方有一四方窗戶,窗戶很小,安著兩道鐵柵欄,大小僅能容一隻野貓通過,光線正是由這道窗戶透進來。牆角處放著一個便桶,散發出陣陣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