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決裂(2 / 2)

鄭恒隨之回過神來,怨毒的眼睛死死瞪了徐茂富一眼,彎下腰恭敬地攙扶自己的親走出房門,沒到院子裏就聽到他一陣氣急敗壞的大罵:“都站在這幹什麼?滾開!全都滾!”

冷風瑟瑟的後院再次恢複原有的寂靜,唯獨西北角的狹院子裏不時傳來幾聲低沉的對話和搬動物品的聲音。

兩個時之後,鄭毅和徐伯一家把行李收拾完畢,徐嬸邊抹淚邊細細端詳住了十幾年的屋裏屋外,徐伯陪在老伴身邊感歎不已,鄭毅和徐茂富對這裏的一切毫不留戀,低聲商議幾句,便各自背起沉重的包袱,把四個大的藤箱和皮箱提到院子裏。

徐伯老倆口終於平靜下來,回到院子裏分別提起包袱,跟在兩位肩背手提的兒子身後無聲無息地向前走,依次穿過西回廊進入寬闊秀美的前院,在鄭家上下數十雙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毫不停留,繞過高達精美的影壁,從幾位目光躲閃的門房和家丁中間走出鄭府大門,出了巷口頭也不回轉而向南,很快叫來四輛人力車,徑直趕赴東邊的客運碼頭。

鄭家大院寬敞豪華的正堂裏此刻已是哭聲不絕,罵聲一片,主位上的一家之主鄭蘭亭似是受到很大打擊,臉色悲傷目光呆滯。

心中不甘自覺委屈的女兒們誰也不敢大聲哭泣,平時意氣風的大少爺鄭恒也不敢稍有放肆,還要強忍滿腔怨恨,不停安慰惱怒哭訴的母親,幾位活潑可愛的嬌兒女被這迥異尋常的氣氛嚇著了,乖乖依偎在各自母親的懷裏不敢再頑皮。

最有見識也最得寵的四姨太悄悄來到丈夫身邊坐下,看到茶幾上的茶水已經變冷,低聲吩咐丫鬟換上熱茶,摟住丈夫的胳膊柔聲安慰:“別難過了,既然他不願在這個家呆下去,走了也是好事,無論到哪始終還是你的兒子,總有一他會明白你一片苦心的。”

鄭蘭亭微微搖頭,頗為自嘲地喃喃而語:“你不知道,他出的那些話有多冷漠,如同錐子似得刺在我這心裏,我打了他一耳光,他卻用一句句冷漠刻薄的話語回敬我,讓我心生愧疚,無地自容,如同一個個巴掌扇在我臉上啊!他變了,變得讓我不敢認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總是垂著腦袋唯唯諾諾的兒子了,也不知他何時有了那麼多心計,何時積攢了那麼多怨氣,悲哀啊!”

四姨太笑了笑:“千萬別這麼想,像鄭毅這種年紀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逆反心理,也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總有一他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到時候你再慢慢教訓他也不遲啊。”

“不不!你不在場,你不了解,也沒有我這麼痛徹心扉的感受,他完全變了個人,變得我一點也不認識了。”

鄭蘭亭再次幽幽一歎,接過丫鬟送上的熱茶喝下一口,放下茶杯哀傷不已:“我有預感,很強烈的預感,我失去這個兒子了,這輩子他再也不會叫我一聲父親,再也不會走進這個家門了。”

四姨太心裏一顫:“不會這麼嚴重的,也許你太過傷心,休息一下吧,睡一覺起來也許就會好起來的。”

鄭蘭亭連連擺手,滿臉失落地轉向自己的愛妾:“我也許真的錯了,不該把他母親的死歸咎到他身上,這麼多年來我從不重視他,從不真心實意關心他,才造成今這個惡果,我這心裏,疼啊這麼多年我們誰也不待見他,更沒人願意去了解他,以他今的表現來看,他的學識和膽略,他身上那種令人無法言喻的城府和自信,遠遠出我們的想象,我們都低估了他啊!”

四姨太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啊?”

鄭蘭亭重重靠在椅背上,長出口氣滿腹惆悵:“這麼些年來,你見過誰能在氣勢上壓倒我,讓我生出無力之感的?可今我體會到了,非常難受,非常難堪呐,唉我現在很累,真的累了,誰也別打擾我,我要好好休息,好好想想。”